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大墨镜，郁姣安详地闭上眼。
郁姣：“假如给我一天黑暗……”
她就不用面对刚才从潘家园外围一路装模作样被围观进到内围的尴尬往事。
不管怎么说。
黑超加卫衣运动鞋，身后跟着俩黑超长风衣潮男，都和潘家园的气氛格格不入。
更不用说主系统的仿生人下属还很一板一眼地跟在二哥三哥身后，硬生生营造出郁姣带了一整队保镖来潘家园的架势。
什么跟什么啊！
郁姣痛苦面具：“哥，亲哥，衣锦还乡这种事不是应该你走最前面吗？？”
她甚至都不想吐槽二哥衣锦还乡的乡其实在千里之外的南方大山。
这会儿已经到了郁年以前落脚的古董商铺街，他凑近了些，小声且义正言辞地说：“那不能！这都是借妹妹你朋友的人装相，怎么能挂我的名呢？”
郁二哥很满足地说出心里话：“衣锦还乡该在阿公面前还，这会儿二哥狐假虎威就满足咯。”
林醉：“……”
林醉欲言又止，很想说你这样我们俩看起来会很像妹妹养的小白脸，又觉得在妹妹面前这么说太冒犯了，只好瞪了眼没节操的兄弟。
脱离了围观的各色视线，郁姣又变回很好说话的妹妹。
她半懂不懂‘哦’了声，指着前面不起眼的古玩铺子，小声提醒：“到了，要进去看看吗？”
俩哥哥自然是点头的。
于是郁姣回头看了眼真正的主角，西装领带金丝眼镜的仿生人古董商，偷偷深吸一口气，踏进小铺子。
在喝着茶的老板投来的疑惑视线中，小姑娘绷着脸，扬起下巴：
“听说您最近想收个宣德大碗？”
听说？从哪听说？
老板视线触及这一群人，在明显以小姑娘为主的金丝眼镜身上绕了圈，脑子里瞬间充满各种猜测。
他斟一杯茶，推给卫衣小姑娘：“……鬼货可不收。”
……
第一单生意顺利得不可思议，郁姣三人走出小铺子的时候满脸深沉。
实则是还没回过神。
或许是开了个好头，又走了几个铺子，鉴定十连出了七七八八，而郁二哥想要狐假虎威装相的人却还没碰上。
郁姣：“要不多走几趟？”
反正没出完之前，金丝眼镜仿生人也不会下班，想拖长时间只要随便多逛逛就行。
但郁年这会还沉浸在舒爽中，一挥手：“没必要。就我们这格调，特意去找那老头岂不是给他脸了？妹妹你信不信，我们来去如风，你二哥这伟岸形象也会在后头传到那老头耳里。”
林醉：？
你真觉得自己在潘家园传开的形象伟岸吗。
不过郁年这么说了，郁姣也随遇而安，她悄悄摸了摸腕上的小蛇，盘算着等会给山神供奉一碗豆汁儿试试。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金丝眼镜选定最后一间铺子，恰巧在门口浇花的老大爷才看了一眼就脱口而出：“哟？您这是在别地儿也混不下去又回来坑蒙拐骗了？”
郁年正和郁姣说话，闻声顿时一激灵进入战备状态。
郁姣就见她二哥挺着腰抬着下巴一脸拽的二五八万：“呵，想回来就回来看了，您还真以为您放话不许我在这行混我就真不进潘家园儿了？”
“您还挺骄傲。”
“那不比您老爷子，您的骄傲仅潘家园可见。”
“呵呵，齐天大圣得道——猴儿还是猴儿，您以为老头子看不出来您不是主角儿？”
俩人话赶话间冷嘲热讽拉满。
郁姣听得正起劲，就见老大爷一抬眼看向她：“闺女，我听老周他们说了，你带的东西都刚好是他们最近的心头好？”
“要不您给说说，我老头子最近想寻摸的是个什么物件？”
“是……”
郁姣回想最后一件货是什么，可一时半会脑子里全是郁年和老大爷的‘您您您’攻击，索性回头看了眼仿生人。
金丝眼镜程序响应速度极快，立刻礼貌有加地躬身打开背包让郁姣看。
属于仿生人的机械语气平稳无波：“鸡血石雕。”
郁姣：“哦。”
郁姣转向老大爷，老实巴交说：“鸡血石雕？”
但郁姣觉得自己老实巴交，可刚才这场面看在老大爷眼里，那是装相得惊天动地！
这金丝眼镜的身份，在走了这老些铺子之后他们这些老伙计可是都看出来了：出没在各大拍卖会上，多次从国外拍卖会以超高价拍下国内流失的古董，无偿捐献给国内博物馆的经理人。
之所以说是经理人是因为他从不在外社交，拒绝的借口一直都是同一个。
只是替老板办事。
当然，以往圈子里大家伙都觉得是借口，可现在看他对眼前小女孩毕恭毕敬（仿生人对宿主的社交程序）的样子……
也许不是借口啊！
“您这……”心念电转间，杨老头咽下了‘您这和那位老板是什么关系’的失礼质问，笑出一脸褶子，“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对他突然的热情招待，小女孩不为所动地抿了口茶。
杨老头心里头打鼓，转向郁年，“您说这事儿办的，有这靠山您逗我老杨做什么？别说掌眼出了差错，您就是真骗我老头了，我还能不给您面子不成？”
老大爷拍拍郁年的肩膀，一脸哥俩好的样子，郁年嘴角抽抽，不习惯老大爷的变脸速度。
郁姣继续战术喝茶，品了品这句话：好像是在阴阳二哥。
郁年很快受不了这衣锦还乡的程度，连连给妹妹使眼色。
郁姣会意：“您看看东西。”
深藏不露的小女孩把热情的寒暄和试探扳回交易正轨，杨老头也很识趣地上了家伙，小心翼翼围着这尊不大的鸡血石雕看了好几圈。
“这大红袍挺正……”
“但雕工应该就晚清……”
“嘶挺沉……”
“可底座不是鸡血石的……”
转着圈，老大爷忍不住吐出一句句夸，又一定要找补一句找茬。
郁姣三人顿时心中有数。
他超爱。
于是等杨老头开口酸了吧唧地问价时，郁姣和郁年对视一眼，表示要商量一番。
金丝眼镜在外看着杨老头和鸡血石雕，三人不客气地占领了杨老头的茶室。
郁姣：“哥，要不你来说？”
郁年想了想摇头：“算了，看你朋友的下属好专业，我还是别捣乱。”
他美滋滋地说看到杨老头这样子他已经很满足了。
于是三人意思意思投票决定还是金丝眼镜定的原价，郁姣正准备出去定下，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杨老，您手上那是大红袍鸡血石？”
郁姣在茶室面色古怪地听着洛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矜傲和掌控欲：“不知杨老能否割爱？我愿意出原价的两倍。”
郁年见郁姣脸色不对，拉住准备出去的林醉。
压低声音问：“认识？”
郁姣小声：“那der的亲哥，洛锦。”
华亭小拍卖会的往事立刻涌上心头，郁二哥深沉点头：“懂了，那抬价？”
林醉不明所以，也跟着看郁姣：“你们都认识？那抬价我来？”
郁姣：“……”
郁姣语重心长：“三哥，学坏倒也不用那么迅速，二哥，我们也不是那么缺钱。”
她在心里紧急呼叫系统，飞快问了几个问题后，小手一挥：“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当个斤斤计较的坏女人。”
“卖给谁也不卖给姓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