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祁昱珩摆了摆衣袖,觉得可笑之极,“就算真的有利器,是要把湖底翻遍才能把利器找上来吗?”
他捏了捏紧拧的眉心,“孤乏了。”
就在他要说出先回端敬殿休息的话时,安慕宁佯装身子虚弱地倒在了他怀里。
她的身子那样地柔软,贴在他身上。
“此事关乎宁儿的安危,宁儿怕夜长梦多,愿意自行下湖搜查是否有利器。”
“你……”祁昱珩知道她害怕、惶恐、不安,但她身为太子妃,犯不着自己亲自下湖去找那根本找不到的东西。
“今夜恐有暴雨——”祁昱珩想通过这个劝住她,但话还没有说完,豆大般的雨便落了下来。
“太子殿下。”祁昱珩的贴身护卫连忙撑开一把油伞,替他挡雨。
“先回寝宫休息。”这句话是祁昱珩对安慕宁说的。
但安慕宁知道他只是想把这件事拖下去,之后再随便找个奴才定罪,压下风波。
安慕宁自然不能让他如愿。
她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目光坚决得近乎执拗,说的还是那句:“殿下,夜长梦多,宁儿愿意下湖搜查是否有利器。”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犟?!”祁昱珩显然是对她动气了,“你方才还说相信孤会清明公正,现在又不信了吗?
安慕宁站在雨里。
豆大的雨水落下来,落在寝殿、地上,亦落在她素色浮光裙缎上。
系在脸上的白纱渐次被雨水打湿,祁昱珩虽依旧看不清她的五官,但这次他看清了她的轮廓。
那应该是一张倾城绝世的脸。
纤长的眼睫被打湿,如雨夜里的蝶翼,柔柔弱弱地扑腾着,却倔强到了近乎执拗。
她说:“宁儿只想走得远些、活得久些,好陪伴在殿下身边,宁儿犟种、剥丝抽茧有错吗?”
雨水落在承影湖上,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而安慕宁刚才的那番话落在祁昱珩心里,亦溅起了一池春水。
“还不快给太子妃拿伞!”祁昱珩没有直面回复她对自己的情谊,而是冲着秋荷、露萍吼道。
她二人哪里是不拿伞,只是安慕宁猜到今夜会有雨。
她事先与她们通了气,让她们别为她撑伞。
好让她在祁昱珩面前绿茶一次,让他对自己心疼、对自己愧疚。
所以秋荷为安慕宁撑开油伞的时候,安慕宁故意表现得是在和祁昱珩置气一般,推开了秋荷。
“好,”祁昱珩只能将嗓音放软:“你没有错,但雨下大了,你之前又受了风寒到现在都没有好,孤不忍你淋雨、不忍你下湖,你懂孤吗?”
“可宁儿心意已决。”她望着他说。
在场的人都觉得她疯了。
只有安慕宁知道,不疯魔、不成活。
她偏要疯给所有人看。
安慕宁一步一步,孤注一掷地往承影湖走下去。
大雨滂沱,南薰殿屋檐上的水流下来,流到金砖铺面的地上,汇成一注流入承影湖。
祁昱珩眼睁睁看着她没入水中。
秋荷、露萍撕心裂肺地喊她:“殿下!殿下!”
尽管知道自家主子水性很好,但她们还是担心得心脏揪着。
傅征也眉头紧拧。
祁昱珩终于站不住了,“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太子妃救上来!”
可就在侍卫们要下湖的时候,湖水轻漾,安慕宁微微扬起脸庞,从水里浮了出来。
她墨发蜿蜒,衣裙湿漉,薄薄地贴在曼妙玲珑的身子上,而脸上的面纱已经被湖水褪去,那绝美空灵的模样,破碎而凄凉,仿佛幽幽绽放的白昙,又仿佛被打破的玉瓷。
在场的侍卫哪里敢看太子的女人,而且她还是东宫之首的太子妃,连忙将头死死低了下来。
祁昱珩却呆在了那里,“安慕宁……”
原来你就是安慕宁。
直到今日,身为夫君的他才看清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