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越州三院。
何家庆趁着病房里没人,往病床上的“何家庆”嘴里塞了根香烟。
这个“何家庆”是何海生,目前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暂时代替何家庆躺在病床上。
何海生把一口烟吐在何家庆的脸上,以示不满。
何家庆叹口气道:“别生气了,三叔,我这两天是真有事,我不也叫人来给你送烟了么,
三叔,你今晚只能抽这一根了,要不明天味儿太大,我不好和医生解释。”
何海生深深吸了口烟,又吐了何家庆一脸。
“还不够?”何家庆很是无奈,“行吧,我再让你抽一根,明天那主治大夫肯定又得骂我……”
何海生还在抽烟,何家庆胸前的纽扣动了,万晋贤的声音来到了耳畔。
“家庆,涂映红离开了影戏公司,不知道她去哪了。”
何家庆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着语气。
万晋贤是元老级的人物,何家庆轻易不想对他发脾气。
“老万,我不是让你看住她么?”
“家庆,是我老了,不中用了,我这一眼没留意……”万晋贤的语气之中满是自责和悔恨。
何家庆叹口气道:“行了,你也别太难受,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你先派人去找涂映红,另外找人安抚一下萧秀飞。”
萧秀飞原本是《血刃神探》的女一号,拍到第三部的时候,凌妙影突然改了剧本,把涂映红和萧秀飞变成双女主。
等拍到了第四部,涂映红成了单女主,萧秀飞成女配了。
萧秀飞对此意见极大,甚至曾经罢演,在凌妙影的几经安抚下,才肯回到片场。
凌妙影知道怎么安抚,万晋贤可不是太懂。
“家庆,影戏这事,我是真弄不明白,你另找个人来吧,涂映红我全力去找,要是找不到,我任你处罚!”
“老哥哥,别这么说,这事不怨伱,也是我疏忽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中断了联络。
何家庆点了支烟,本打算给何海生抽,结果他塞到了自己的嘴里抽了一口。
“三叔,找个中用的人,怎么就这么难?”
何海生一脸哀怨的看着何家庆,然后又看了看何家庆手里的香烟。
何家庆又抽了一口,叹道:“他要是真没办法也就算了,他只要在涂映红身上放点病症,涂映红还跑得了么?
这么简单的事,他就是不想做,所有人都一样,嘴上说的忠心耿耿,心里全都揣着心思,
三叔,找个真心实意为你办事的兄弟,怎么就这么难?”
何海生一边听着何家庆的抱怨,一边看着何家庆把整支烟给抽完了。
何家庆想再拿一支烟出来,转念一想,又把烟盒收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三叔,睡吧。”
何海生双眼血红看着何家庆,迟迟不肯睡去。
何家庆离开了医院,去了山秀公园。
公园很大,平时游客也不少。
何家庆钻进了公园门口的花圃里,摘下来两朵开的正艳的牡丹花,收进了怀里,随即去了下一个公园。
前后一共摘了三十六朵牡丹,何家庆开车回了别墅,把三十六朵牡丹整齐的摆在桌子上。
他从卧室拿出来一个饲养盒,盒子里养着一只拇指大小的金黄色蜜蜂。
把蜜蜂放在牡丹上,蜜蜂开始轮流采蜜。
这只蜜蜂速度奇快,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把三十六朵花各采了一遍。
等了半个钟头,蜜蜂金黄色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圆环。
何家庆拿起蜜蜂,让蜜蜂的尾巴对准了自己的头顶。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刺了下去。
一阵抽搐过后,蜜蜂死了,身体碎烂成了肉泥。
何家庆脑袋上起了个鸡蛋大小的包,坐在沙发上,看着桌子上已经枯萎的牡丹花。
“这批种子不太行啊,得重新培育点新花了。”
说话间,何家庆咧了咧嘴,头上这个包还挺疼的。
等头上的包退去了,何家庆有节奏的捏着胸前的纽扣。
一个成熟的女性声音传来了耳畔:“家庆,你找我?”
“姐姐,我有事要麻烦你。”
“跟姐姐说话还怎么客气。”
“我是想让姐姐把凌家影戏的生意接下来,可我知道姐姐这边任务很重,担心姐姐忙不开。”
“倒是还能忙的开,只是影戏这个行当,姐姐不是太懂。”
“跟皮革生意差不多,姐姐这么好的才华,一上手就会了。”
“你都这么说了,姐姐就试试。”
“我把影戏公司的契书给你准备好了,三天后让人安排你上任。”
“三天有点急,家庆,我现在还在海吃岭,生意上的事还得找人交代一下。”
“那就五天,有什么事不明白的,你直接找我。”
……
李伴峰把近十年的报纸全都买了回来,用马车拉了整整一车,送到了逍遥坞。
在这些报纸里,他重点关注着十几个人的名字。
沈容青、钱祥君、段树群、罗素轩、刘泽迅、王明庚……
在报纸上,李伴峰不时能看到这些人收购生意,消息都很短,对这些人也没有任何介绍。
可按照李伴峰的估算,这些生意如果都经营起来,这十几位在普罗州恐怕都是大人物。
四大家族加凌家算是普罗州一流豪门,这十几个都得算二流上游。
可二流上游,为什么一点都不出名?
是人家藏得深,还是我孤陋寡闻了?
李伴峰找到了马五,问起了沈容青这个人。
马五眼中满是敬仰:“才女,绝世才女,和张秀玲并称绝世才女!”
李伴峰愣了半天。
“张秀玲不是百花门的扛把子么?她也是才女?”
“人家拿得起刀,也拿得动笔呀,你读过张秀玲的作品么?”
“没有!”
“必须要读,一定要读,读过之后你才能明白……”
“先别说张秀玲,我问你的是沈容青。”
“沈容青就更有才华了,写书、写诗、写歌,人家样样精通,那样的才女要是能有那么一晚……”
“没问你这个!你不刚出院么?
我想问你生意上的事,沈容青做过生意没?”
马五思索片刻道:“应该没做过吧?”
李伴峰拿出一张报纸:“沈容青在你们马家买过一家工厂,就在黑石坡,这事你知道么?”
“好像有点印象,当时我还找沈容青要了本带签名的书,我拿给你看看。”
“不用看书了,既然确实有这么个买卖,那就证明沈容青也是个商人。”
“不是!”马五很坚决的否认了。
“什么意思?”
“沈容青不可能是商人,她不会沾上那身铜臭味。”
李伴峰皱眉道:“她还不吃饭么?你当她成仙了?”
马五摇头道:“她可能把工厂收了,改成了报社,也可能把工厂改成了宅院,总之她不可能是咱们这样的生意人。”
马五对沈容青的这份敬仰,让李伴峰理解不了。
从他这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李伴峰又到其他人那里打听,得到的结论是一样的。
沈容青是才女。
沈容青不可能经商的。
李伴峰办了路引,买了车票,去了黑石坡。
他看了沈容青的诗集,没怎么在意文采,重点关注了沈容青的介绍。
沈容青的故乡在黑石坡。
沈容青的第一本诗集也发表在黑石坡。
再从报纸上整理消息发现,沈容青的大部分生意也在黑石坡。
想要查明沈容青的底细,从黑石坡着手是正确的选择。
到了火车上,李伴峰自然不想在车厢里待着,把钥匙藏好,回了随身居。
刚一进门,李伴峰看到一把长枪插在盔甲之中,状况有些诡异。
“七郎,好看么?”
原来是洪莹把盔甲穿上了,她周身都被盔甲覆盖,只能看见红光满面的枪尖。
“挺好看的。”李伴峰敷衍一句,又和唱机亲昵去了。
唱机的火光比以往更炽热,三个喇叭一直盯着洪莹。
李伴峰摸了摸蒸汽的温度,问娘子:“你想要?”
娘子一惊:“想,想要什么?”
“盔甲呀!”
唱机笑道:“喂呀相公,说什么笑话,小奴这个样子还怎么穿盔甲?”
话是这么说,可李伴峰在娘子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艳羡。
“我找个工修给你定制一件不就好了。”
娘子沉默片刻,又笑了:“相公好坏,却又挖苦小奴。”
“我说的是正经事,我要去黑石坡,那里有不少好工修。”
“相公莫再说了,羞煞小奴了,说起工修,相公之前带回来的工修女子,也该出锅了。”
李伴峰这才想起涂映红的事情,从红莲里拿出了涂映红的莲子,炸出来十颗金元丹。
李伴峰问红莲:“涂映红和凌妙影的修为应该相当吧,这丹药怎么差了这么多?”
红莲向唱机解释了一番,唱机转达道:“相公,涂映红的修为比凌妙影要高一些,她的修为已经接近八层了。”
涂映红看着模样三十上下,能有这份修为,可真不容易!
接近八层的修为,还要跑出来做影后,她这个行为不太好理解,难道真的只是出于和凌妙影的感情?
李伴峰看了看放映机:“你了解涂映红么?”
放映机提起过涂映红,但此刻说话却吞吞吐吐:“这个,若是在艺术层面上,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在其他的方面……”
唱机在旁道:“相公,不要为难这影戏机了,法宝不该提起上一任主人,这里涉及到法宝的操守,也涉及到契书,法宝可能会因此受到反噬。”
确实是这个道理。
李伴峰不再问了,放映机斟酌片刻,主动提及了一句:“七导,涂映红和凌妙影的感情,可能没那么深,她来找你,后续也可能不是为了给凌妙影报仇。”
李伴峰一怔:“那她找我做什么?”
放映机回忆第一次和李伴峰交手时的情景:“当时我记得,涂映红反复提起了她的铁尺,她有一对非常珍贵的铁尺,具体做什么用的,我并不知晓,但这把铁尺好像丢了。”
铁尺?
“丢了?”李伴峰思索了半响,“她丢了铁尺,为什么要来找我?”
随身居里陷入了沉默。
所有法宝,连同娘子在内,都在思索其中的原因。
唐刀看了看李伴峰的**,这把**是手套从凌妙影那里偷来的。
“主公,我觉得这事情……”
手套突然打断了唐刀:“当家的,是不是因为你也有一对铁尺?”
李伴峰点点头道:“确实有一对。”
他把自己的铁尺拿了过来,问放映机:“和涂映红的铁尺一样么?”
放映机回答道:“我没见过涂映红的铁尺,不过我觉得套兄说的有道理,或许就是因为这对兵器让涂映红产生了误会。”
李伴峰笑道:“那她死的可有点冤了。”
手套摇摇食指道:“不冤,得罪了当家的,她就该死!”
……
火车到了黑石坡,李伴峰下了车。
熟悉的工业气息,让他倍感亲切。
他上了一辆小火车,准备先去拜访一下沈容青。
ps:他想看看何家庆的手足盟,到底有多少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