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默契的揭过这个话题,又往正院老太爷、老夫人处用过晚膳,才安心回来休息。
卸下钗环,茵茵斜倚在榻上,由着春蕊替自己按头。
她闭着眼,思绪却不由得发散开来。
今儿在庾妙琦和湛峥面前说了那么多理由,却还有相当重要的一点,她未曾出口。
那就是六皇子说得没错,她心里一直有一团火,一团不甘心的火。
虽然神明为她淡化了从前的情感和记忆,但大致的东西,茵茵还是记得的。有些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也是她想忽视,却并不能完全忽视得掉的。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按照湛峥和庾妙琦给她规划好的,一眼能看到头的安稳生活过下去。
可六皇子的出现,打破了她精心调整的平衡。
不是说她多么喜欢六皇子,而是六皇子凭他的身份为她带来了一种其他的可能。
是做一个一直被庇护的娇娇女,还是反过来,护着庾妙琦,给湛峥助力?
茵茵的野心告诉她,她想选择后者。
作为普通人的她,觉得做一只金丝雀没什么不好。但将金乌图腾刻进心里的她,更希望做天上的太阳。
如果没有合适的机会也就罢了,有了机会,却还不抓住……
茵茵听到灯花爆开的声音,睁开眼,看向烛火。
春蕊见她没休息,不由笑道:“小姐,方才起了灯花,是吉兆呢。”
茵茵轻笑起来:“怎么就是吉兆了,你去瞧瞧,是不是不当心滴了水进去。”
“都没人碰,哪儿会进水,”春蕊先扶了茵茵起身,才走过去瞧。
“把灯芯剪短些吧,”茵茵打了个呵欠,“我这就歇了,不必这样亮堂。”
春蕊闻言,没先拿起剪子,而是先回来伺候茵茵睡下,才倒回去用剪刀剪去了过长的灯芯。
几乎是瞬间,烛火便暗下来,等茵茵的帐幔放下来,就更看不真切了。
到睡去前,茵茵才突然想起,今儿只说了自己的事,倒忘记问湛峥,王莹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次日,并不是湛峥的休沐日,茵茵便只打发人代自己去看了王莹嫚一回后,耐着性子等湛峥下值后回来。
不过,她也不是无事可做。
她的库房里正好有一块上好的紫晶,东西不算大,却胜在难得。
茵茵先前已经把这块料子全部开出来,磨成了合适的大小,只是碍于没有足够趁手的工具,一直没有动手。
前些日子她在庄子上的时候,工具做好被送了来,她也就能动工了。
她从前会自己刻章,所以见到她做东西,冬芯、春蕊等人都识趣的没有打扰,茵茵正好能全神贯注的去完成这个命盘。
因为这辈子没有师承,为了能把它合理的带出去,茵茵在刻画命盘的时候,除了实用,还很注意它的观赏性,且并没在上头刻下什么特别的符号。
若叫玄门中人见了,或许会猜到这是个命盘,但多半会觉得这只是个小姑娘自己弄来玩玩的东西,不会放在心上。
茵茵从早晨起来就忙着做这个命盘了,却一直到下午,才差不多做完。剩下的打磨,还需要费不少时间,茵茵便暂且搁下,先去了庾妙琦处。
庾妙琦见她过来,笑着问:“事情都忙完了?”
“差不离了,”茵茵见她坐在绣绷前,还有些惊奇,“有些时候没见娘动针线了,您打算绣什么?”
“绣一幅你画上的春景,”庾妙琦点了点小几上摆着的,茵茵早先送去装裱的画,“我随意挑了一幅出来做花样子,正好练练手。”
茵茵比着庾妙琦已经绣好的色块,很快猜到她绣的是哪幅,当即便将它挑出来,叫挂在了庾妙琦屋里:“这样放着,娘还更好比对些。”
说完,茵茵又凑上前:“我替娘界线。”
“就随手绣绣,哪里用得着界线,劈丝略细些就是了,”庾妙琦说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如今年纪上来,许多精细活计都做不得,还没绣几针,不是腰疼就是眼睛疼。”
“那娘偶然兴致来时坐一坐,觉得不舒服了,搁下就是,”茵茵说完,又仔细端详了几眼她的脸,“娘说是年纪上来了,可我瞧着,娘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看。”
“你这嘴,自来没少吃蜜,”庾妙琦吩咐红芙,“给你家小姐端一碗蜜水来。”
红芙笑着去办,茵茵却是帮着庾妙琦又劈了几根线才去端了蜜水来喝。
这会儿,庾妙琦早没绣了见她喝水,便道:“这是新送来的玫瑰蜜水,香气够浓,却只是微甜,你若吃着好,便拿两瓶回去。”
茵茵没同她客气,直接收下:“**好东西,都要被我拿光了。”
“这么多呢,怎么就拿光了,何况我的东西,不给你和峥儿,还能给谁去?”
庾妙琦才提到湛峥,他就从外头进来。
茵茵见他已经换下官服,重新梳了头发,就知道他已经回过院子了。
等到一同用过晚膳出来,茵茵才小声问:“大哥,今儿我派冬芯去慰问了大嫂两句,冬芯说她卧在床上,屋里都是药味儿,人也没什么精神。她是真病了?”
“算是吧,”湛峥道,“总归是好不起来了。”
茵茵挑眉:“你已经同那边说了?”
湛峥点头:“如今给王莹嫚医治的大夫就是王家请来的人。”
茵茵抬眼看他,脸上还带着几分没有褪去的震惊:“王家送来的大夫?”
“是啊,”湛峥将折扇半开,挡住唇边笑意,“谁叫王莹嫚胆子大,运气却不好,私会情郎,却正好撞上了她亲爹呢。”
茵茵眼睛发亮,催促着他继续往下说。
湛峥心情好,继续同她道:“原本只是这样,王家肯定是会压下来的,可偏偏,正好赶上我跟六皇子一起进京。”
“虽然六皇子只是路过,又很快走了,但当着我的面,王相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处置了。”
茵茵问:“王莹嫚没当场闹起来?”
“她哪里敢,”湛峥将扇子全部抖开,“我直接告诉王相,我愿意成全王莹嫚和她的姘头,但我湛家名声不能有损。”
“如今,便是王相自己安排她女儿假死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