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帝坐上龙辇,收起了面上的笑意,冷声与宋仁道:“你随蒋弦一道去行宫。”
顿了顿,他眸中冷意森严,语气凉薄,“若有人靠近,但杀无误!”
宋仁颔首,正色回道:“陛下放心,奴才明白。”
……
容承德撇下一众宾客,众人早已见怪不怪,谁不知道老王妃是容承德心尖尖。
彼时崔氏独坐屋内,她抬手遣散了屋内的婢女,黯然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倏然,房门被人推开。
崔氏回身,便见容承德神色冷肃的自外而来,屋外是六月暖阳,可他身上却犹如被冷霜浸染,气势凌冽。
崔氏略有慌张的站起身,便见容承德的眸光犹如冷箭一般掷来,似有贯穿人心的力度。
容承德阔步上前,周身裹挟着冷戾的杀伐之气,足以令人胆寒心颤。
崔氏动了动唇角,正要启唇开口,可下一瞬便被紧紧拥入温暖的怀抱中。
她神情错愕,身子僵硬得动弹不得。
容承德却将她揽得更紧,仿若要将她藏进自己的身体,让两人再也无法分离。
“浅玥,我好想你。”
这才是他的浅玥,只需一眼他便可以确定!
这句话犹如一记惊雷在她耳畔乍响,眼中的泪再也不受控制滑落下来。
方才在正堂上她忍着没哭,独自坐在这间屋子里时她也没哭,可此时听到他久违的唤她的名字,她所有的心酸痛苦都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再难收覆。
崔浅玥紧紧抓着容承德的衣衫,身体因哭泣而战栗着,可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说不出只字片语。
分离十余年,她日日夜夜都在幻想着与他团聚,可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她却反而近乡情怯不敢面对。
在行宫中容承德通过那只鹩哥传信给她,告知了她这个谋划。
她当时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她握着那张字条默默哭了许久。
原来他都知道了,他并没有被蒙蔽也没有不爱他们的锦儿。
她故意在陛下面前露出心生怨怪的样子,只求再见锦儿一眼,她清楚陛下对她的心思,只要她说以后愿意安心跟着他,他便会一定会答应她的请求。
而后便如他们的计划一般,她混在宫婢之中进了靖安王府。
明昭帝谨慎多疑,他会在崔浅玥身边安插眼线,但又不愿被太多人知晓,是以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也就只有那宫婢一人。
同时他又骄傲自大,他以为让御林军包围了靖安王府,她便会乖乖听话不敢轻举妄动。
他未曾想过他们会在他眼皮下玩了一场偷天换日的戏码,一如当年他对自己所做的事。
因为她和明昭帝都想不到,崔氏竟会愿意配合他们。
她从不知自己还有一个孪生姐妹,父母家人从未与她提及过。
她永远记得那日。
承德带兵出征,她一如往常受皇后邀约进宫赴宴,途中她被宦官引至掌乾殿。
她本并未多想,直到看见和她容貌别无二致的崔氏自内殿走出,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孪生姐妹。
她嘴角噙着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巧笑嫣然的对她道:“姐姐,从今以后由我来代替你吧。”
她的噩梦自那日而起,直至今日方才苏醒。
提及崔氏,容承德仍满目厌憎,若非留她有用他早就一剑砍杀了她,“她自知被我识破身份,无法继续为非作歹,与其被我杀掉自不如放手一搏。”
容承德不愿再提及崔氏,他眼中泛着泪,温柔又痛惜的看着怀中的女子,“浅玥,对不起,都是我没能护住你,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在生死面前面不改声色的男人,如今眼里却满是支离破碎的痛楚。
崔浅玥咬着嘴唇拼命摇着头,已是泣不成声,只不住的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与崔氏在恭房中互换衣物,瞒骗过宫婢的眼睛交换身份。
她全程没有与崔氏说话,她恨崔氏与明昭帝合谋算计她,可崔氏幼时悲惨的遭遇又让她无法将这份恨宣之于口。
父母选择了她而放弃了崔氏,她们虽是孪生姐妹却全然有着不同境遇。
她有时也会在想,若两人易地而处她会不会也这般憎恶着崔氏。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直到崔氏戴上面纱临行前朝阴测测的一笑,杀人诛心般问道:“姐姐已是不洁之身,王爷当真会毫无芥蒂吗?姐姐当真毫无愧疚之心吗?你们还能如旧吗?”
崔氏的眼泪簌簌落下,崔氏说得没错,她根本无法释怀。
容承德看穿她的脆弱,抱着她温柔而又坚定的道:“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他轻柔的拂去崔浅玥颊边的泪,捧着她的脸声音颤抖着道:“浅玥,忘掉过去,我们换一个地方,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重新开始,好吗?”
“承德……”眼泪夺眶而出,她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个坚定追求她的少年郎。
她紧紧环住容承德的腰身,用力的点头,“好,我愿意,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