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用看死人一般的眼光看向王永年。
能站在朝堂之上的无一不是人精,早已揣摩出了皇帝的态度。
庆帝看似在偏袒宁古郡王,实则意在打压世家,以达到彻底禁绝人口买卖的目的。
王永年不过是这场博弈中微不足道的牺牲品,流放宁古郡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偏他执迷不悟,不想着怎么和宁古郡王和解,反倒还要头铁地追问到底,这不是把自己唯一的一条生路堵死了吗?
庆帝目光幽深,落在王永年身上,语气平静却暗藏锋芒:“宁古郡王有错,朕自当严惩不贷。”
“宁古郡王嚣张跋扈,给朕狠狠地斥责他,并罚抄大庆律十遍。”
“查抄人口买卖所得奴隶,拨一万人送至宁古郡,责令宁古郡王亲自照看,不得有误。
言罢,庆帝面色阴沉,看向王永年:
“如此责罚,可行?”
王庆年听到庆帝的一番话,两眼一黑,差点直接昏迷过去。
把我流放到宁古郡,还砍了我一家子人。等到你儿子这里,抄十遍书就完事了?
这算什么责罚?这分明是赏赐!
旁听朝政的太子,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他面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父皇这是......开始偏袒李彻了吗?
他一个前朝余孽的血脉,凭什么得到如此偏爱?!
李彻,你该死!该死!
算算时间,他已经快走到芒砀山了吧?
“殿下,前面就是芒砀山了。”秋白开口说道。
李彻抬眼望去,但见层峦叠嶂,绵延不绝,气势雄浑。
没错,芒砀山并非独峰,而是由数座险峰构成的天然屏障。
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正是滋养匪寇的宝地。
主峰北面有一条狭窄的隘口,这是通过这片山脉的唯一通道,也是官道所在。
“好险的山峰!”李彻不由得感慨道。
身侧之人纷纷点头,这里的山像是被刀劈一般笔直,的确是够险的。
“贺从龙,你们盐帮当年如何越过这芒砀山?”李彻开口问道。
身侧贺从龙回道:“当年小人还是有些江湖名号的,盐帮旗号一打,那些个小山寨的匪徒自是不敢妄动。”
“至于那些个大山寨,分润些许银两作为买路钱,他们也乐得相安无事。”
贺从龙所言非虚,盐帮素来以战斗力强悍著称,寻常盗匪根本不足为惧。
每逢乱世,盐帮往往率先揭竿而起,并且能很迅速地形成割据势力。
初唐猛将程咬金,反唐起义的黄巢,乃至元末起义的张士诚、方国珍全都出身盐帮。
“大山寨,小山寨?”李彻面露好奇之色,“听你的意思,这芒砀山还有不止一家山贼?”
“殿下有所不知,这深山老林之中,藏匿的山贼何止一家两家?”贺从龙解释道,“想当年,此地便有十八路大山寨,三十余处小山寨,如今时过境迁,具体情况小人也不甚清楚。”
李彻微微颔首,心中暗自思忖。
如今他麾下共有罪徒军一千三百余人,经过几日的训练和休整,皆已恢复巅峰战力。
此外,那些被解救的奴隶中,亦有数百名青壮可堪一战。
剩余的都是些小孩子,或是侍女歌姬,基本都是拖后腿的,于战事无益。
仅凭这些人手,想要横扫芒砀山恐怕力有不逮,但若只是安全通过,应当不成问题。
除非,芒砀山里的所有山贼同时发了疯,联合在一起攻击自己。
“传令下去,全军披甲,弓弩上弦!”李彻沉声下令道,“务必小心谨慎,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是!”
“让王三春带几个会骑**,去头前探路!”
芒砀山脉,峰峦叠嶂,其主峰巍峨雄奇,人称虎头山
虎头山大寨中,九把交椅依次排开,已有九位头领落座,独留最上方一把铺着虎皮的石椅空着。
厅内气氛沉闷,一位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不耐烦地问道:
“王老四,你可知道樊寨主让咱们来此有甚事?”
被唤作王老四的男子,面容清瘦,一身素衣,与厅中其他粗犷的头领格格不入,倒像个落魄书生。
王老四看了汉子一眼,冷漠道:“某也不知。”
那汉子嗤笑一声,露出一嘴烂牙:“还不服气呢?”
王老四没有回话。
“要我说,咱这些当匪的在哪里不是讨口饭吃,樊寨主也算是讲义气,何必和他硬碰硬?”
王老四没有接话,那汉子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我瞧着樊寨主那些手下,各个身手不凡,不似寻常江湖草莽,怕是背后有人撑腰啊!”
“咱们这些小喽啰,斗不过他们,你还是安分些吧!”
正如这汉子所言,这芒砀山脉原本有十八家大寨,三十余家小寨,各自快活,互不相服。
大山寨规模较大,每伙都有几百人。
小山寨则差不少,每伙也有个三五十人。
这些势力错综复杂,谁也不服谁,十多年来也没争出来个大小王。
直到几年前,樊充横空出世,率领着一众精兵强将,以雷霆之势横扫芒砀山。
为首的樊充,手拿一把丧门大剑,背插二十四把标枪,武艺甚是了得。
还带着一百多名匪众,也是个个本事惊人。
他先是以虎头山为主寨,随后如秋风扫落叶般,将其他山寨一一吞并。
小寨被连根拔起,大寨若有不服,便遭屠戮,一把火烧成白地。
从此,芒砀山群寇臣服,只剩下九家实力较强的大寨,接受了樊充的统一指挥,苟延残喘下来。
而樊充则整合了所有山寨的势力,手下喽啰多达上万,声势一时无两。
那肥硕汉子和王老四,都是当年归降的大山寨寨主。
正说话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原本嘈杂的厅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起身,低头垂手,大气也不敢出。
来者正是这虎头山的主人,樊充!
樊充目光如电,扫视了一眼众人,随后径直走到那把铺着虎皮的石椅前,大马金刀地坐下。
“都到齐了。”樊充声音嘶哑,语气森冷,“那咱就开始说正事了。”
九位寨主皆低着头,噤若寒蝉,显然对这位寨主十分畏惧。
樊充面色阴沉,缓缓说道:
“山下,来了一笔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