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谢瑶每次说她饿了,段黎光不论多怒火中烧蓄势待发,都能暂时停下,和她一起安静吃顿饭。
但是这次,他听到后,笑着说:
“呵……瑶瑶,每次都要这样逃避么?”
“什么逃避?我怎么逃避了?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谢瑶否认三连。
可这次,段黎光没像以前一样含糊过去。
他干脆不问谢瑶的意思,直接伸手轻松把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向家里走去。
是的,家里。
这才是段黎光情绪不受控的真正原因。
他从没想过,当谢瑶下意识说出“我们回家”这四个字的时候,会这么好听。
他甚至不敢提醒谢瑶,不敢让她意识到她刚刚说了什么。
所以现在,他只能忍着怀里人的挣扎。
“段黎光你干什么啊!你真想让全家人都知道我和你刚才在车里做了什么啊?!”谢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偏偏段黎光抱着她,陌生的颠簸感,让她只能无助地攀附着男人的脖子,丝毫不敢乱动。
最大的动作,就只是伸伸手蹬蹬腿而已,还不敢用力。
所以她全身力气,都放在吼叫上了。
“段黎光你听见我说话没有!你快点放我下来!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啊!”
“段黎光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要生气了!”
“段黎光你……”
终于,在她发火的前一秒,段黎光把她放下了。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谢瑶总算长长松了一口气。
之后,他们沉默地拉着手回到家里,平静地吃了饭。
段黎光安静得都不像他了。
谢瑶憋了一肚子的话,在晚上回房间休息前,男人帮她关上房门的刹那,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段黎光,我以前那样羞辱你,你和我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
寂静夜色里,段黎光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米馨玥……都和你说了?”男人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
“嗯。”
谢瑶点头。
段黎光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到谢瑶心里也咯噔一下。
所以,他早就猜到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谢瑶刹那间如坠冰窟,但还是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从我在医院醒来起,到现在,你和我说过的话里,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段黎光,我还能相信你吗?或者,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
房间里,段黎光凝滞看着谢瑶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如雪,脸上青紫的伤痕在包裹在厚重的纱布下。
那双无神却明亮的眼睛,似乎已经酝酿了泪水。
他的喉结滑动,瞳孔微缩,张了张口,却觉得喉咙干涩。
明明有很多要解释的话,但看着她伤心的模样,竟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就在他看到谢瑶脸上越来越明显的失望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瑶瑶,我不会把自己的婚姻,当做报复的工具。”
“你……”
谢瑶本来以为,那家伙被抓到,会顺着她的话承认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这样的回答,也出乎谢瑶的意料,让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段黎光看到她呆呆的样子,轻笑后走进房间,拉着她坐下,才开口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武断的人,不论从米馨玥那里听到什么,都会再来找我求证。所以,我没急着和你证明什么。因为我想,这段时间我虽然没说,但你可以感受到我做的一切。我对你,没有恶意。”
“嗯。”
谢瑶点头。
这也是最让她费解的地方。
于情于理,她那样羞辱段黎光,哪怕本身不是多么骄傲的人,恐怕都会忍不了的。
段黎光报复她,她理解。
可要是段黎光不报复她,反而对她上了心,那这个男人也太……
“你……”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才谨慎开口,“你有受虐倾向?”
“……没有。”
段黎光说这两个字时,隐约能听到些咬牙的声音。
“米馨玥对我们之间的事,知之甚少。”他扬眉,略显阴沉的脸色,难得看起来有些笑意,“她是怎么和你说的?说我可怜弱小,你仗势欺人,最后我们不死不休?”
谢瑶心里漏跳了一拍,然后哂笑着说:
“倒也……倒也没那么夸张。”
不过,大差不差。
“呵……”段黎光轻笑,然后站在他的角度,和谢瑶讲述清楚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而且,开始讲前,他就在强调:
“你从来都没有仗势欺我,我是……甘愿上钩的。”
谢瑶记得,自己在米馨玥的角度听过去的事,她仿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
不仅花心成性,还总是勾搭强迫良家妇男段黎光,做足了恶毒女配会做的事。
可是没想到,她在段黎光的故事里,会是爱与希望的化身——
“……我父母的病,那会儿几乎要压垮我了。他们一个姓沈,一个姓段。
当年段家和沈家,在国外市场是竞争对手。
他们两个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出生在不同阵营的家庭,却相爱,最后私奔回国,生下我,剩下我。到死,都没有向家里低头。
其实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你帮我,我可能真的要瞒着他们,向段家和沈家求救了。
所以我很感谢你,愿意帮助我,让我垂死挣扎的生活里出现了光亮。
而且我知道,我不是你会喜欢的男人。
你喜欢陆阳羽那样温和明媚的,也喜欢陆子桑那样热烈张扬的。
可是我,就像生活在阴沟里的虫子,冰冷、阴暗、嫉妒成性……你会帮我,只是因为你的善良。
你为了和家里作对,故意挥霍时,也会挑一些身边没钱的学生。
而且我和你的关系,说起来是情侣,其实很纯粹。
就是简单的,补习老师和学生而已。
如果不是你上大学后胆子大起来,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意识到我和你正在恋爱。”
谢瑶:“……”
这话说得,她好像女流氓似的。
她腿有点麻,换了个姿势坐着,同时催身旁男人:
“我对你动手动脚这种废话,其实是可以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