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段黎光,父母都生着病,生活拮据。
和谢瑶恋爱时她给的那一大笔钱,段黎光交给家里,让父亲做手术了。
谢瑶要吃的麻辣小龙虾,一份,够他两天的生活费。
段黎光不得已,向室友借了点钱,才在早上宿舍门开的瞬间,立刻去买。
可没走出多远,他就撞见了一群刚从外面通宵回来的年轻男女。
他们三五成群,每个都醉醺醺的,身上烟味酒味混杂在一起。
天还没亮,昏暗的路灯下,没有人迹的小路上,段黎光看到是一个学校里有名的大少爷和他的朋友,搂着三四个漂亮女生。
在看到他的瞬间,那群人也停下了步子。
为首的人,揽着个姑娘,踏出一步挡在他前方,笑:
“你不是那个谁,新换的男朋友吗?能把她给迷住,挺有手段啊。呦,还换新手机了?像你这种人,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吧?”
段黎光蹙眉,冷冷看着他,抿唇不语。
这个手机,是前几天谢瑶要使唤他,却发现他没有手机时才强行给他买的。
段黎光不想和那种有钱还花天酒地的女人有太多牵扯,所以选了最便宜的一款。
对方看他不说话,笑容更加放肆轻蔑:
“能被谢瑶那种人看上,你**肯定不错吧?啧啧……看你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别说女人了,就是我,也心疼啊~”
他说着,还松开怀里的女人,凑到他跟前,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那神色,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反而像是在看一个物件儿。
段黎光咬紧牙关,没有反抗。
因为他明白,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得罪不起的时候,只有忍耐。
“谢瑶这什么眼光啊?挑了这么个人,半天了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对方看到段黎光这么逆来顺受,冷哼一声,重重拍了拍他的侧脸,嗤笑,“哎,会说话不会?是个哑巴?啧啧啧……这么听话好看的小哑巴,还真招人喜欢,有过男人没?要不,我跟谢瑶说一声,借你用两天?”
段黎光清冷的眸子定定看着那男人,面色阴沉,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因为这张脸,在漳浦会所打工时,被那些有钱的男人女人看上。
没想到离开了,也无法摆脱这张脸带来的麻烦。
想到谢瑶拿着钱对自己的侮辱,想到那个恶心的油腻老男人,还有无数丑恶的嘴脸……
段黎光暗暗握紧拳头,已经忍无可忍。
千钧一发之际,跟在那人身旁的小姑娘柔弱地推了他一把,娇滴滴地说:
“人家是好学生,你就别为难啦。矮油闹腾一晚上,我都累了,咱们快点回去拿上东西,去你那儿休息吧~”
段黎光即将挥拳的动作,彻底停下。
他诧异地看了那姑娘一眼。
但对方看都没再看他,挽着那个人的胳膊就离开了。
剩下的人也都嬉笑着跟上去,路过段黎光时,也跟着嘲讽奚落了不少话。
段黎光沉默地站在原地,等着他们一个个从自己面前走过,直到喧嚣的声音彻底远去。
天边渐渐拂晓,朝阳微弱的光照亮了这段冷清昏暗的小路。
直到看见自己影子投映在草地上的模样,段黎光才回过神来,重新迈步向前走去。
经过这么一耽误,即使他狠狠心打车去的滨江路,依然比谢瑶规定的时间晚了将近四十分钟。
上次他给谢瑶送东西晚了,那女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半个小时。
这次……
段黎光神情冷肃,按门铃的手停顿一秒后,才重重按下。
短暂的门铃声响完后,他看到自己手机收到了新的语音消息:
【门口指纹录你了,直接进来就行。】
段黎光这才想起前不久,谢瑶莫名其妙让人找他录入指纹的事。
进门的过程很顺利,他进门后,看到的就是整洁干净的玄关。
浅灰色的地板上,家具都是米黄色、白色暖橘色相间的。
一眼看过去,会让人觉得温暖明亮,好像身上的阴霾都在刹那被照亮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不算大的三层别墅,是段黎光至今为止,见过贵的房子。
他有些局促僵硬地站在玄关鞋柜旁,一动不动,只觉得手里拎着的麻辣小龙虾,和这样昂贵的环境格格不入。
“门口有双黑色的拖鞋,是你的。”
一楼西侧半掩着的门里,传出谢瑶的声音。
听语气,猜不出喜怒。
段黎光迟疑了一下后,继续按她说的做。
低头看去,发现是一双黑色的卡通毛绒拖鞋。
他换好鞋,走到房间门口时,推门的手却停住了。
想起上次谢瑶骂自己时那些侮辱贬低的话,还有早上那个富家少爷的嘲讽,再看看他手里已经凉透了的麻辣小龙虾……
“段黎光?”房间里的人大概也听到动静,清甜的声音里夹杂着隐隐的怒气,“你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是要让我饿死?”
“呼……”
男孩深吸一口气后,推门而入。
下一秒——
暖色调的房间里,米黄色的地砖倒映着几乎占据正面墙的落地窗外、明亮温暖的阳光。和地砖同色系的纯色壁布上,点缀着星星点点不规则的白色小花。
地板上堆放着、墙上悬挂着大量色彩鲜艳明亮的画,还有杂乱的画具和颜料。
房间正中央,摆着半人高的木质画架。
画架的画板上,是一张涂了底色,还没画出细节的作品。
是水粉颜料画的人头像,画中女孩皮肤白皙、笑容灿烂,一双大眼睛明媚闪亮,好像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只一眼,段黎光就从这幅半成品中看出,这是谢瑶的自画像。
此时少女正穿着和画中自己一样简单的黑色T恤配黑色长裤,身上还围着一条已经沾满斑驳颜料色彩的围裙。
在这个房间里弥漫着的冰冷气息中,夹杂着大量的水粉颜料气味。
段黎光进门的脚步声很细微,但手里麻辣小龙虾的味道,迅速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谢瑶沾满颜料的画笔,在闻到香味的那个瞬间,就彻底停下了。
“你终于来了!说了六点,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要饿死我是不是?!”
女孩把笔丢到脚边的水桶里,眉头紧锁,沉声抱怨。
她明媚的眼睛下方,是一片浓重的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