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宝一个没忍住,伸手指着自己新衣上酸臭的一摊污迹:“宋统领,小的衣服脏了……”
宋渊瞥一眼过去:“这小子也是臭哄哄的,你抱着正合适。”
秦虎扑哧一声,龇出一口白牙。
一众少年亲卫也各自偷笑。
孟三宝一脸晦气地应了,百般嫌弃地拎起地上的臭小子,一同上马。
等等,可别再弄脏他的马鞍。
孟三宝将小少年像麻袋一样横放在自己左腿上,顺便警告一声:“你再敢吐,我拧断你脖子。”
小少年头晕的厉害,嗓子依旧发不出声音来,一肚子话都憋在嗓子眼里。
这个不大不小的意外,前后耽搁了约摸一柱香时间。
众人再次上马,策马前行。
骏马上下颠簸,小少年趴在孟三宝腿上,腹部被不停撞击,很快又反胃想吐了。
不行。再吐这个叫孟三宝的真会拧掉他的脖子。
现在一切茫然混沌,要先想法子活下来。
他勉强将头转过去。
一抹红色映入眼中。
那個美丽的小郡主,熟稔地策马向前。凉风猎猎,披风飞扬,身姿飒爽。
真好看!
他看了又看,眼睛都挪不开。
奇怪,这么看着,竟连胃中的翻腾都慢慢忘了。
半个时辰后,到了城门外。高大的城墙上有三个字。笔画繁多,字体也奇怪。
他努力睁大眼睛,心中默念。
南阳郡。
守城门的官兵呼啦啦出来一群,一同拱手行礼:“见过郡主!”
郡主没有下马,冲着众人略一点头,便策马进了城门。
好威风!
这个年岁不大的郡主,身份显然十分尊贵。
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他能不能哄住郡主……啊呸,是能不能说服郡主了。
……
进了城门后,又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天黑之际赶到了王府。
南阳王府正门开阔,门外空地可容十辆马车并行。
一堆人等在门外。为首的,赫然是“好父亲”卢玹,还有梅姨娘母子三人。
姜韶华笑容淡了一淡。
有一种人,让人见之反胃。偏偏有血缘名分在,心里再膈应,面上也得敷衍一二。
卢玹就是这种人。
“韶华,你可算回来了。”卢玹含笑上前来,语气亲昵:“我们等了你小半日。”
梅姨娘低着头过来,柔声道:“郡主去军营辛苦了。”
一双男童女童齐声张口:“大姐。”
姜韶华淡淡嗯一声,冷眼看着他们唱戏。
卢玹很善于给自己圆场,笑着说道:“这么晚了,肚子一定饿了吧!我令厨房备了饭菜,我们一起用晚膳。”
“白**忙,现在总没有公务了吧!”
姜韶华慢条斯理地张口道:“不巧得很,我还有一桩要事。半路遇到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少年,我要亲自审问。晚饭父亲和梅姨娘一家四口先吃,不必等我。”
卢玹:“……”
当着众人的面,卢玹这个父亲的颜面着实下不来,忍着怒气温声道:“不管如何,饭总是要吃的。吃饱了再审吧!”
目光顺便扫了一眼孟三宝。
孟三宝已经下了马,手里提溜着一个半大少年。
那少年被颠簸得厉害,哇一口又吐了,这一次直接吐到了孟三宝一身。
孟三宝气得脸都绿了。
姜韶华转头道:“拎着他沐浴换衣,洗干净了送去刑房。”
孟三宝杀气腾腾地应了。
小少年困难地抬起头,遥遥地看着姜韶华,湿漉漉的眼里满是祈求。
姜韶华难得发一回善心:“孟三宝,别趁机下黑手弄死了他。”
小少年:“……”
小少年泪眼汪汪地被拎走了,不知是感动还是被吓的。
姜韶华转过头来,有些诧异:“父亲怎么还在这里?”
卢玹做南阳王十几年女婿,自以为早练出举世无双的忍耐功夫。今日才发现,他的功夫还没真正到家。
一口心头血蠢蠢欲动。
卢玹暗暗深呼吸一口气,挤出笑容:“是我想得不周全。伱有正事要忙就先忙,我带他们先吃晚饭。”
梅姨娘恨不得将头低到脖子下,轻声告退,拉着一双儿女的手,随卢玹离去。
碍眼的人一走,眼前敞亮多了。
此时,章妈妈才带着银朱荼白迎上前,簇拥着郡主进府。先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灰尘,然后美美地吃了晚饭。
章妈妈心痛地看着自家郡主扫空了三人分量的晚饭。
姜韶华一抬头,见章妈妈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得一笑:“章妈妈是不是嫌我吃得多了?”
郡主一笑起来,眼眸弯弯,好看极了。
章妈妈到了嘴边的劝慰,很自然就变了:“郡主胃口好,老奴心里只有高兴的。”
姜韶华眨眨眼,俏皮一笑:“那就好。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以后定然长得高有力气。”
章妈妈脑海中闪过又高又有力气的秦虎孟三宝模样,表情瞬间有些僵硬。
姜韶华已起身往外走,银朱荼白忙跟了上去。
“这么晚了,郡主还要去刑房么?”银朱小声道:“一个半路捡来的小子,交给杨审理,不出半日就能问个清楚明白。”
姜韶华在回府前下了封口令,今日随行的数十亲卫都会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小少年从天而降的神秘诡异,只宣称是半路捡来的。
她有种隐隐的预感,这个小少年的来历绝非寻常。
“我要亲自审问。”姜韶华道:“我不信任杨审理。”
……
从上方俯瞰南阳王府,偌大的王府被分了四块。
一块是南阳王生前住处,一块是南阳王府属官们办差的签押房,一片是内宅后院和演武场。还有一片屋子,是两百个侍卫的住处。
刑房平日晚上只有两个值夜的捕快,今晚郡主一来,所有捕快都被惊动了。
正在喝酒的杨政,听到外面动静心里一紧,立刻扔了酒杯迎出去。酒桌都没来得及收拾哪!
“这么晚了,郡主来刑房,不知是有何事?”杨政力持镇定,不让自己露怯。
姜韶华可没打算给他留脸,越过杨政,推开签押房的门。
咿呀一声,厚实的木门被推开。露出一席美味佳肴。
杨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