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先驱 948奴隶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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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酒杯是粗糙的陶制,边缘还带着细小的缺口,显然是军营里最常见的款式。

阿恩瓦尔德愣了一下,没想到将军会如此随意——按军中规矩,递酒该用更规整的器皿才是。但他没多犹豫,还是快步走上前,双手稳稳接过了酒杯。

温热的陶杯贴着掌心,传来一阵暖融融的触感,驱散了夜营的微凉。杯中的琥珀色酒液轻轻晃了晃,淡淡的麦香混着酒香飘进鼻腔。

他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一股热流涌向小腹,也让他因汇报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喝完,他将空杯轻轻放在桌案上,杯底与木桌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才再次开口,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将军,部队已经全部扎营,士兵们正在休整,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准备晚餐。”

“粮食和饮水已经发放完毕,每个人都领到了足够的份额。东西两侧的哨兵也已就位,每半小时换岗一次,确保营地安全。”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另外,我们加强了巡逻。任何试图逃离的逃兵,一旦被抓获,将按照军法处以枪决,绝无例外。”

将军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这位自齐格哈阿蒙赫拉夫特时期便已在军中闻名,见证了亚历山大手下的赞赞军队从只懂挥舞冷兵器的中古部队,一步步演变成配备火器、讲究战术配合的新式军队。

所以当亚历山大宣布自立为赞赞国王时,他丝毫不感到惊讶——这支军队早已足够强大,强大到无需再依附于阿哈德尼亚帝国。

将军深深吸了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沧桑:“50000名士兵在战鼓声中前进,你见过这样的景象吗,阿恩瓦尔德队长?”

阿恩瓦尔德心里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佩剑的剑柄,指节微微泛白,开始在脑海中快速梳理过往的记忆。

过去一年里,亚历山大确实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扩充海军上,港口里新造的战船一艘接一艘地下水,桅杆连成一片,看着就让人震撼。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忽视了陆军——各地军营的征兵令从未断过,武器库的火器也越堆越满。

他沉吟片刻,组织好语言开口:“将军,赞赞如今能派出五万万士兵上战场,可这并非军队的全部规模。境内每个城市和边境地区都驻扎着驻军。

那些兵力足以在大军出征期间,守住赞赞的每一寸土地,防止敌人趁机偷袭。还有梅尼斯将军手里也拥有着不俗的力量,只是陛下从未公开这个秘密给我们罢了。”

说完,他抬头看向将军,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您认为,我们这次与伪王托勒密作战,获胜的几率有多大?”

听到这个问题,中年将军忽然轻笑了一声,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是被风吹皱的纸张。

他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是久经沙场的将领才有的自信:

“除非我们的王——亚历山大,突然变成一个病弱、愚蠢又懒惰的小子,否则,我认为我们获胜的几率很大。”

阿恩瓦尔德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一暖。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亚历山大年轻时曾被各种谣言缠身——有人说他暴躁易怒,动辄打骂下属;

有人说他异想天开,总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甚至有人说他是被邪祟附身的疯子,言行举止都透着怪异。

可这些年,亚历山大用一场场胜利、一次次精准的决策,彻底打破了那些谣言。如今人们听到“亚历山大”这个名字,想到的只有那位自从拿下赞赞就带领赞赞走向强大的领袖,至于那些荒唐的传言,早已被岁月掩埋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可将军不同,他是齐格哈德麾下的老骑士,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往。此刻回忆起过去,将军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如果你在五年前告诉我,亚历山会在我有生之年成为赞赞之主,我一定会以为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一个奴隶变成国王的,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奴隶”两个字像一根细针,猛地扎进阿恩瓦尔德的心脏。他自己也曾是奴隶,清楚地知道这条从泥泞里爬向巅峰的道路有多艰难——那是踩着荆棘、忍着伤痛,一步都不能错的征途。

他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往前凑了凑,声音放低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将军,那些关于国王早年是奴隶的旧谣言,是真的吗?”

将军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苦着脸,缓缓点了点头。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的木纹,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这种涉及国王过往隐私的事情,说多了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甚至可能触犯龙颜。

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摆了摆手,语气骤然严肃起来:“别再追问这些了。趁现在还能好好休息,赶紧回你的帐篷睡一觉。接下来的行军,会是你们这段时间里最后的平静时光。”

阿恩瓦尔德知道将军不愿再多说,也明白其中的利害,便不再追问。他对着将军再次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掀开帐篷门帘走了出去。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墨蓝色的天空中缀着稀疏的星辰。营地里的篝火星星点点,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金子,士兵们的低语声、武器碰撞的轻响偶尔传来,却并不喧闹,反而透着一种临战前的宁静。

阿恩瓦尔德朝着自己的帐篷慢慢走去,脑海里却一遍遍回放着将军的话。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亚历山大时的场景——那时的国王还只是个年轻的将领,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上,眼神坚定地宣布新的练兵方法,已然展现出惊人的魄力。

他想起国王如何打破阶层壁垒,下旨允许奴隶凭借战功晋升,让像他这样的人有了抬头挺胸的机会。

他还想起帕夏宣布赞赞独立时,国王站在城墙上的坚定身影,背后是飘扬的旗帜,身前是欢呼的民众,那一幕至今仍清晰如昨。

对亚历山大的钦佩之情,像潮水般涌上心头。短短几年,从奴隶一跃成为王者,这简直是神话般的经历,令人叹为观止。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他绝不会相信这样的天方夜谭,会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眼前。

当亚历山大的军队踩着晨雾,向赞赞与希特、提比亚斯接壤的边境缓缓推进时,他的海军正悄无声息地执行着一项足以扭转战局的秘密任务。

这项战术灵感,源自他前世刻骨铭心的战争记忆,是他跨越时空带回来的制胜关键——在前世,漂亮国正是因为忽视了对手的海军,才吃了大亏,如今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这位尚未正式加冕的赞赞年轻统治者,指尖始终悬在战略地图上托勒密势力的海军据点。地图上的墨迹早已干透,可他的目光却带着灼热的专注。

他很清楚,托勒密的信使此刻或许还在蜿蜒的道路上奔波,正传递着赞赞独立宣言的消息。而这短暂的时间差,正是摧毁对方海军支援核心的最佳窗口。

“先发制人”这四个字,早已在他心中盘桓了无数个日夜,刻在了每一次军事推演里,如今终于到了将其付诸实践的时刻。

念及此,亚历山大没有半分犹豫,即刻传唤海军将军。他坐在王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立刻率领舰队驶向提比亚斯海岸,务必在克里斯与纳亚的舰队停靠港口时发起突袭,绝不能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舰队的旗舰“亚历山大”号护卫舰上,船长维迪杨正扶着冰冷的船舷眺望远方。海风卷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这位曾经的海盗头领,此刻完全褪去了往日的散漫,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海面时没有一丝遗漏。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掌舵的这艘船意义非凡——它是去年亚历山大秘密下令建造的75艘五级护卫舰中的首舰,从龙骨到桅杆,每一根木料、每一颗铆钉,都凝聚着赞赞海军的野心。

如今,赞赞海军已拥有四万兵力,其中三万三千七百五十人以水兵或军官的身份驻守在各艘战舰上。七十五艘护卫舰组成的庞大舰队,像一群蓄势待发的巨兽,静静蛰伏在海面。

舰队共装备了三千三百门二十四磅重的火炮,这些能发射爆破弹的武器,其火力强度在当时的海域堪称顶尖,足以让任何对手闻风丧胆。

维迪杨站在指挥舱内,对着摊开的海图沉思片刻。海图上标注着克里斯与纳亚的港口位置,红色的标记格外醒目。

他手指点在海图上,对着身边的副官做出部署:“主力舰队由三十八艘护卫舰组成,直接驶向克里斯海岸;

另一组三十七艘舰艇,绕经提比亚斯半岛,从侧后方突袭纳亚港口。两路舰队务必同时行动,让敌人首尾不能相顾。”

命令下达后,舰队如离弦之箭般破浪前行。船桨搅动海水,留下一道道白色的航迹。以十三节的速度连续航行近十四个小时后,夜色终于笼罩了海面,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将舰队的身影彻底隐藏。

主力舰队也如期抵达克里斯海岸线。墨色的海水托着战舰,如幽灵般悄悄潜入克里斯港的外围,没有惊动任何巡逻的哨兵——连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都被夜色削弱得格外轻柔。

此时,维迪杨登上“亚历山大”号的甲板。海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腰间的佩剑。他召集了所有军官,借着微弱的星光,简要重申作战细节。

其实早在出发前,所有军官都已熟知攻击计划,这次不过是最后的确认与动员。甲板下,士兵们正紧张地忙碌着,有的在检查火炮的准星,有的在搬运沉重的炮弹,金属碰撞的轻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我们就在此处抛锚,距离海岸线两千米。”维迪杨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有力,像钉子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现在我们已进入敌港射程,所有人立即装载炮弹,第一波火力集中对准城内停靠的船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军官,语气愈发坚定:“待民用与军用船只全部摧毁后,调转炮口轰击港口,彻底破坏克里斯接收和部署船只的能力。摧毁港口后,火炮瞄准造船厂,让他们再也无法生产新的舰船。”

“等军火库化为废墟,我们就将炮火对准城堡,拔掉这座城市的指挥中枢。至于剩余的炮弹,全部射向克里斯的街道——我要让克里斯人永远记住,密谋反奥的代价是什么,要让今天成为赞赞先发制人的不朽之日!”

话音落下,军官们齐声应答,声音里满是激昂与决心,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颤动:“是的,将军!”

没有多余的耽搁,他们迅速回到各自的岗位,指挥士兵装填面向克里斯城的八百三十六门大炮。炮口缓缓抬起,对准了远处沉睡的港口。

当最后一枚炮弹推入炮膛,维迪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邪笑。他转过身,对着“亚历山大”号上的船员们,用尽全力大声嘶吼出命令:“火!”

“轰——!”

随着这一个字落下,船舷朝向港口的火炮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火光划破夜空,将海面照得一片通明。

一发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从数千码之外划破夜空,如流星般精准地砸向克里斯港口——那里停泊着对方大部分海军舰艇,此刻还在沉睡中。

这是研究多年的火炮首次实战亮相,威力远超所有人的预料。附近三十七艘舰船也紧随其后,将炮弹射向同一目标,密集的炮声连成一片,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惊雷。

克里斯人的舰船为了保护木材与绳索,早已在表面涂上了厚厚的焦油。这本是保护船体的手段,可谁也没想到,这层保护此刻却成了致命的隐患——焦油极易燃烧,一旦被炮弹击中,火势便会迅速蔓延。

当爆炸的炮弹撞上停泊在港口的数百艘船只时,火焰如同贪婪的野兽,瞬间从受损船只窜向周围的每一艘船。民用船的帆布、军用船的弹药箱,在烈火中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绝望的哀嚎。

船上的人来不及反应,有的被爆炸的冲击波直接掀入冰冷的海中,有的则被困在船舱里,在迅速蔓延的火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最终被活活烧死。

但轰炸并未就此停止。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装填炮弹,通红的炮膛还在发烫,第二轮炮击紧接着呼啸而出,再次砸向港口。

维迪杨的目标远不止消灭船只,他要彻底摧毁港口的地基,让这片海域再也无法成为克里斯的军事据点,让他们再也没有能力与赞赞抗衡。

城内的警钟终于响起,尖锐的钟声试图唤醒沉睡的居民,可下一秒,火炮的轰鸣便如雷鸣般盖过了钟声,将那点微弱的警示彻底淹没。

克里斯城的居民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跌跌撞撞跑到街上,惊恐地望着港口的方向——曾经雄伟的港口此刻已成一片火海,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用于建造舰队的军火库在爆炸中被熊熊火焰吞没,浓烟滚滚,遮住了夜空的星辰,仿佛地狱之眼正死死盯着这座城市。

谁也不知道,此刻希特的特工正徒步赶往阿哈德尼亚国王托勒密的王都阿丹。他没有马匹,只能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前行,深一脚浅一脚,根本无法及时传递消息。

正是这短暂的时间差,让亚历山大的先发制人得以成功,克里斯海军的主力几乎被尽数消灭,连一丝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可这还不是最让克里斯人屈辱的。亚历山大的海军没有停下攻击的脚步,炮火继续轰击着港口、造船厂与手工业作坊。

这座以航海为生的城市,此刻正眼睁睁看着自己赖以生存的一切被摧毁——船只化为灰烬,港口沦为废墟,工厂燃起大火。他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屈辱之中,连哭泣都显得无力。

维迪杨站在甲板上,听着身后数百门火炮的雷鸣,看着远处克里斯城的火光,忍不住放声狂笑。那笑声里满是得意与狂傲,混着炮声,在夜空中回荡。

他对着士兵们再次下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继续,给我狠狠地打!让他们永远记住赞赞海军的力量,记住得罪我们的下场!”

“从今以后,这将是我的赞歌!”

维迪杨站在“亚历山大”号的甲板上,对着燃烧的克里斯城放声嘶吼。他的声音里满是狂傲与得意,可身后的船员们却无一人回应——港口的余爆还在轰鸣。

火炮冷却的滋滋声混着远处城市的噼啪火响,早已将他的宣言彻底吞没。

曾经的海盗们要么忙着清理炮膛,要么望着那片火海出神,没人在意他们将军的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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