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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了整整两天，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他们才终于看到了秦军新的防线。
然后，所有追击的西域士兵，都勒住了马缰。
他们脸上的兴奋和狂热，瞬间凝固，变成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那是什么？
那不是军营。
那是一道钢铁长城。
一座座由巨石和黑铁铸就的堡垒，拔地而起，像一排狰狞的巨兽，匍匐在大地上。
堡垒之间，是深不见底的壕沟，壕沟后面，是密如森林的尖锐鹿角。
无数的重弩，黑洞洞的炮口，从堡垒的射击孔中伸出，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而在那些最高的堡垒顶端，停着十几架“蜻蜓”。
它们那巨大的旋翼，在风中缓缓转动，像极了地狱魔神睁开的眼睛，正冷漠的注视着他们这些，自投罗网的猎物。
巴赫拉姆感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大脑。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撤退。
这是邀请。
邀请他们，来到这个精心布置好的屠宰场。
“停…停止前进！安营！快！”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
古格王朝，一座名叫“枯泉城”的城市。
这里曾经是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重要节点。
而现在，这里只有混乱和恐慌。
最大的盐商，哈米德，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的仓库里。
他的喉咙，被一刀切开，血流了一地。
他囤积的所有食盐，不翼而飞。
城里，彻底乱了套。
“没有盐了！一粒盐都没有了！”
“我出三倍的价钱！谁有盐？！”
“天杀的！这日子还怎么过！”
市场的物价，一天一个样。
一袋米，可以换一个女人。
一块茶砖，比黄金还贵。
一些往来东方的商队，也接二连三的出事。
有的，在沙漠里被洗劫一空，连人带骆驼，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的，干脆就在城里的旅店，被人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
一股无形的恐惧，笼罩了整座城市。
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刺客盟的人，就像鬼魅，他们从不留下任何活口。
他们只要钱，和命。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平民们买不起食物，开始抢掠。
贵族们守着自己的财富，紧闭大门。
城市原有的秩序，正在飞速的崩塌。
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一个瘦弱的少年，捡起了一张随风飘来的纸。
他看不懂上面的字。
但他认得，上面画的画。
画上，一个肥胖的贵族，踩在一个瘦骨嶙峋的平民身上，将一袋袋的粮食，倒进火里。
旁边，一个秦国的士兵，正递给那个平民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画很简单，很粗糙。
但意思，谁都看得懂。
少年将那张纸，小心的，藏进了怀里。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几个正在用鞭子抽打乞丐的城卫兵，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
月氏联邦。
胡狼部落的族长，最近红光满面。
他穿上了从秦商那里换来的丝绸长袍，腰间挂着一把镶嵌了宝石的**。
他的部落，再也不缺粮食和盐了。
每天，都有喝不完的奶茶。
这种富裕，让周围的几个部落，眼睛都红了。
这一天。
秃鹫部落的族长，带着上百名骑手，气势汹汹的堵在了胡狼部落的营地门口。
“阿古达！你给我出来！”
秃鹫族长怒吼道。
阿古达，也就是胡狼部落的族长，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大火气？”
“我问你！你的丝绸是哪来的？你的盐是哪来的？你是不是把我们月氏人的情报，卖给了秦国人！”
秃鹫族长指着阿古达，大声质问。
阿古达笑了。
“这是我凭本事做生意换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放屁！秦国人狡猾无比！他们会那么好心？你一定是出卖了我们整个联邦的利益！”
“你这是嫉妒！”
“我嫉妒？我呸！你这个叛徒！”
“你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我还敢打你！”
话不投机。
弯刀，瞬间出鞘。
两个原本还算和睦的部落，就这样，为了那些突然多出来的财富，为了那点可笑的猜忌，厮杀在了一起。
鲜血，染红了草原。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秦国商人，正坐在远处的一个沙丘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用一个小本子，记录着什么。
他的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
神都。
天机阁。
秦浩依旧站在那巨大的沙盘前。
张青松将最新的情报，一份份的念给他听。
“西线，巴赫拉姆的大军，在我军防线前，已经驻扎了五天，不敢寸进。
白云飞将军几次请战，都被赵将军压下来了！”
“西域，枯泉城，已经发生三次民乱。
城主弹压不住，向古格王朝求援，但古格的军队，迟迟未到！”
“月氏联邦，胡狼部落和秃鹫部落，火拼，两败俱伤。
现在，已经有七八个小部落，为了争夺和我们商会的贸易权，打的不可开交！”
“还有，刺客盟的魔影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控制了西域三成的地下盐市。
他问，下一步该做什么！”
张青松念完，整个天机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秦浩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的敲击着。
笃。
笃。
笃。
每一声，都像死神的鼓点。
“时机，差不多了！”
秦浩终于开口。
他拿起了一枚代表东风军团的黑色棋子。
没有将它向前推。
而是，将它，从沙盘上，拿了起来。
张青松瞳孔一缩。
“主上，您的意思是……”
“传令赵应天！”
秦浩的嘴角，掀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让他，再后撤一百里！”
“什么？”
张青松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已经把敌人引到陷阱里了，为什么还要撤？
秦浩没有解释。
他只是将那枚黑色的棋子，放在了沙盘上，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位置。
那个位置，在西域联军的……侧后方。
“再传令，归辛树。
让他的人，把巴赫拉姆的粮道位置，‘不小心’的，透露给火寻汗国的那帮马贼！”
“告诉火寻汗国的可汗，巴赫拉姆的粮草，足够他们吃十年！”
“最后，传令给魔影！”
秦浩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让他，派人去刺杀巴赫拉姆。
不用成功，只需要，让他知道，有人要杀他！”
“而且，要让他觉得，要杀他的，是他的盟友，古格王朝！”
张青松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一环扣一环。
毒计，连着毒计。
釜底抽薪，借刀杀人，疑兵之计，离间之计……
主上这是要，活活的，把西域联军这几十万人，给玩死啊。
这已经不是阳谋了。
这是魔鬼的剧本。
“西域这盘棋，该收官了！”
秦浩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走出了天机阁。
留下张青松一个人，对着那诡异的棋局，久久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