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东难以启齿。
跟在凌东身后的女孩子大概是因为来到了陌生的地方,全是陌生人,她只能紧紧地跟着凌东。
花昭怎么看怎么觉得扎眼。
每次女孩子走到凌东身后,想要去拉凌东的胳膊的时候。
花昭的眼光恨不得能飞出刀子,能杀人。
以至于两三次之后,小姑娘看着花昭,就低头。
好像花昭是洪水猛兽。
花昭气的磨了磨牙冠。
凌小西的车停在海边。
她推开车门。
几乎是腿软着从车上跳下来的。
她看见了大哥,三哥。
看见了三哥手中的骨灰盒。
唯独没看见二哥。
凌小西面如死灰。
她的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一步步地艰难的行进。
看的人揪心难过。
但是让花昭还揪心的,是跟在凌小西后面,从车上下来的景南星。
景南星下车的瞬间。
花昭的耳朵里一阵轰鸣。
她下意识走过去,去接景南星。
凌小西站在凌南面前,“我二哥是不是在后面?我去接他,这别扭劲儿,我不亲自去接人,这人还不肯下船了?”
凌南声音哽咽,“小西。”
凌小西艰难的笑着,“你别说话,我去找,我这就去找。”
凌小西逃避的想要跑开。
在路过凌东身边时,被凌南一把拉住胳膊,往凌南的那边丢了丢,“你二哥在那里。”
凌小西呆呆的站在原地。
一声哀嚎。
崩溃的嚎啕大哭。
从三哥的手里接过骨灰盒,凌小西抱着骨灰盒跪在沙滩上,小脸贴在冰冷的骨灰盒上,哭的天地震颤。
花昭扶着景南星走过来。
凌东三步走两步跑来。
他黑了点。
身子更壮了些。
脸上的胡茬,也忘记刮了。
整个人糙的厉害。
景南星颤抖着手指,抬起手,手掌心落在凌东的脸上,“你……没事就好……”
凌东眼尾湿润,红了一片,“星星……”
他一把搂过景南星。
死死的按在怀里。
像是失而复得的无价之宝,恨不得将景南星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我回来了,星星,对不起……”
景南星睁着眼睛。
眼泪一直无声的流。
她的目光对上了一个小姑**目光。
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只是皮肤稍微黑了点,像一颗黑珍珠,眼睛亮亮的,五官很好看。
若是忽略掉她眼睛里对景南星浓浓的防备之心的话。
景南星一直盯着她。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准的离谱。
再结合三天之前,昭昭陪着自己喝酒,却没告诉自己凌东已经找到的事情,景南星基本上就明白了。
所以。
她怀里的男人,不属于她了吧?
景南星闭上眼睛,紧紧地抱着凌东结实的腰。
曾经午夜梦回。
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想念的怀抱,已经近在咫尺。
可是……
可是马上就不属于自己了吗?
景南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已经按捺不住了。
她气哄哄的走过来。
拼命地要将两个人拉开。
嘴里说着蹩脚的华国话,“走开,这是我的男人,是我的丈夫。”
花昭简直要被气死了。
她大步流星坐过去。
一把推开那女孩,“你干什么?”
大概是花昭声音太凌厉,眼神太锋锐,盯着花昭,她竟然害怕的哭出来了,“东哥,我害怕。”
景南星明显的感觉到凌东的身体微僵。
她笑了笑。
她说道,“你活着就好,真的,你活着就好。”
说着。
就放开了凌东。
但是凌东并没放开景南星。
景南星向后仰着身子,声音淡淡的说道,“凌东,你先放开我,你去处理重要事情,我们的事,不着急。”
凌东还不动。
这十多个月的时间,他每天想景南星想的都快要死了。
他不能放开。
他有种预感,他若是放开了,就再也找不到景南星了。
景南星笑了笑,笑声空荡荡的,“快一点,放开我,先去……处理凌北的后事吧,总要入土为安。”
景南星双手绕到自己身后。
握着凌东的胳膊。
手指刺进凌东的皮肤里面,才拿开了凌东的手。
凌东在景南星后退半步的瞬间,高挺的身子甚至踉跄。
那姑娘跑上来。
紧紧的抱住了凌东的胳膊。
景南星告诉自己不要看。
但是眼睛还是落在凌东的胳膊上。
他们这样亲密。
是不是在这十个月里,他们每天都这样亲昵?
若是算起来。
景南星悲哀的发现自己和凌东在一起的时间,竟然满打满算的也没十个月呢。
景南星收回目光。
花昭抱着景南星的肩膀。
景南星冲花昭笑了笑,“没事,我没事。”
怎么能没事?
没事的景南星,绝对不会说自己没事。
……
“小叔,我想为凌北扶灵。”
商眠坐在书房里,眼眶红通通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后鼻腔音,脸颊瘦削,面色苍白。
商北枭久久没说话。
商眠继续说道,“但是我妈不答应,您和小婶帮我劝一下我妈。”
商北枭放下手中的钢笔。
锋锐的眼神看着商眠,“你知道你未婚扶灵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你给一个男人扶灵之后,外面的闲言碎语会说什么吗?只要你知道,并且能够承受,我这边不会阻拦你。”
商眠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断断续续的哽咽,“我、我知道,我能承担,我能承受,我妈想不开,你们帮我说服她,小叔,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无比的清醒。”
既然如此。
商北枭颔首。
商眠起身。
对着商北枭鞠躬,“谢谢小叔,谢谢。”
她走出去。
在楼道里看见了商醒。
双生姐妹花擦肩而过。
商醒忽然拉住商眠的胳膊,抱住了商眠,“妈那边我去说,你想做就做吧,商眠,你很勇敢,乖。”
……
因为商眠要在葬礼上扶灵的事,年蓉枝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
花昭第一次见到年蓉枝这样。
比当初商北城去世之时,更甚。
花昭都没敢说话。
晚上。
年蓉枝将自己关在房间不肯出来,扬言说,要是明天的葬礼上,商眠执意要扶灵,她就从阳台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还是被安岚和花迎撬开了门锁才进去的。
两人一言不发。
只是一个劲的往阳台上摆酒。
年蓉枝坐在藤椅上,哭着说道,“你们要是想说服我,趁早死了这条心,她要是敢去扶灵,我就死在这里,你问问她,究竟是死去的人重要,还是活着的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