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泄不通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何等无耻

两万大楚骑军突兀展开冲锋,势头狂暴又霸道,如同一座高速滚动的巍峨山岳,以压垮砸塌一切的势头,带着憋了许久的迫不及待,狠狠撞向了韩军阵营。

这一幕完全将城头上的燕国上下给看呆了,一个个脸色煞白,惊惧不已,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心头:原来这段时间大楚军的散乱萎靡都是装出来的。

大韩三万大军刚刚稳住阵型,完成亮相,还没有耀武扬威一番,就遭到这般粗暴的对待,完全猝不妨及,一接战,被推的节节后退,死伤惨重。

韩王信也是惊骇无地,浑身寒彻:楚骑军什么时候强大到这个地步了?自己三万骑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啊。

不得不说,韩王信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因此毅然决然前来救援;但无疑他并没有老狐狸张耳的眼光见识,而今一接战,才发觉自觉一头撞在了铁板上,让这场自觉豪壮的千里救援之举,完全变成了自寻死路的千里送人头!

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的韩王信,脑袋那是“嗡嗡”的。

然而眼下形势,却由不得他退却了。

韩王信奋起神威,带着众将带领护卫骑兵冲到一线,亲自冲杀,抵御大楚军的兵锋。

当前军队,特别骑军,主将的护卫军是最精锐的,战斗力是最强大的,因此只要主将亲自带领骑军上阵,不是到了决胜负的紧要时刻,就是到了形势最危急的时刻!

而今,对韩王信来说显然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韩王信一边亲自冲杀,一边让人对着城头大呼,让蓟县城的燕军守军出城夹击!

看着被大楚军砍菜切瓜般大肆砍杀,那怕拼尽全力反击,依旧被杀得血流成河,徒劳无功,并渐渐开始乱作一团明显就将垮败的大韩援军,城头上,面对王周、季必出战的请求,臧荼意外思虑前所未有的清明,断然拒绝。

王周、季必大为愕然:人家韩王信远道而来,救援于你,眼看全军覆没,你居然就此干瞪眼看着?人,怎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臧荼却是心头雪亮,这一刻完全明白了大楚军,不,是项昌小儿的意图。

这段时间兵临自己蓟县城下,装模作样攻击了几天后,就开始围而不攻,目的,却就是为了逼自己向韩、赵求援,以便于一劳永逸,将三国兵力给一网打尽,避免劳师远征之苦!

看着城下按兵不动的三万大楚步军,臧荼有十足的把握,这些军队眼下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蓟县城,就等着大开城门,冲出去与他们大战一场,从而让他们可以将自己的守军给一举击溃!

如此,臧荼又岂有答允之理?

“诸位将军,不必以城下的韩军为意。继续指挥军士,守好我们的蓟县,就是大功一件。至于韩军嘛,韩王信远道来救,想必也已经做好了战死在这蓟县下的准备。事后寡人收敛了他的尸身,厚葬他就是。”

臧荼的一番话,却是听的王周与季必双眼瞪大,三观刷新,情难自已。

眼看己军死伤惨重,前来救援的主体——燕国,居然紧闭城门,作壁上观,毫不动容,韩王信惊怒不已,一边冲杀一边对着燕国都城方向破口大骂:“臧荼,我造你妈!你不得好死!”

韩王信大骂,被大楚军杀急眼了的韩军对龟缩城内不出的燕军同样满怀怨毒,随之也是骂不绝口。

于是蓟县城下就此上演了一场闻所未闻的亘古奇观,大楚与韩国大军拼死搏杀,身为东道主的燕军却置身事外,趴在城头上看热闹。而韩军被大楚军给杀得血流成河,凄惨无比,却对着旁观的燕军破口大骂……

不得不说,论说悍勇,韩王信的确放眼天下也是堪称佼佼者,那怕到了眼下依旧死战不退。

他高大的身躯骑着高头大马,那怕在乱军之中依旧高出一截,远近可见极为醒目。周围的上千护卫都是与他一般无二高大粗壮的健卒,披挂着厚重的甲胄,端着六七米长的大矛,在他指派下,并骑合力冲杀,堪称声势惊人,所向披靡,前方所遇到的楚军尽皆抵挡不住,被生生强行推平!

这座“骑军枪阵”,是韩王信倾全国之力打造而成,也是他借以纵横天下的凭恃。大楚骑军与之对上,毫无经验之下,也吃了大亏,被他在军阵中犁出了一条恐怖大豁口,死伤累累。

项昌远远看到,不由大怒,双眼灼亮,杀机凛冽,纵骑径直迎去。

韩王信抬头见两面翻滚如怒涛般的玄青大旗下,一名黑袍铁甲、身材健硕、英姿勃发的少年将领,在数百劲骑的众星捧月下,气势汹汹对自己冲来,——一眼认出正是项昌本尊,禁不住惊喜交集!

以前没有见识过项昌武勇的他,原本麾下两万韩军败局已定,心头已经绝望,率领骑军枪阵冲杀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而今见项昌胆敢主动对自己冲过来,却是让他看到了反败为胜的希望。

“小儿,想不到你有这般胆色,真是太好了!来、来,寡人亲自送你上天!”韩王信喜出望外之下,兴奋的“**”直拍大腿!

后方坐镇三万大楚步军的李毅,一直密切关注项昌动静。身为霸王心腹爱将,他自觉自己有义务在战场上守护项昌安全。而今一见项昌带领麾下护卫骑军亲自冲锋,神色大急,纵骑就要进行支援,却被旁边的屈复给一下拦了下来:“李将军,意欲何往?”

见屈复居然一副安之若素的神色,李毅更感匪夷所思,怒急道:“你们怎能让昌公子亲自冲锋?我等将领还没有死光呢!”

屈复“哈哈”一笑,丝毫不以李毅态度为意,摇头指着战场:“你对昌公子之勇,一无所知!——且看!”

李毅不觉转头再次看去,却是一下怔在了当场!

“变阵,枪起,——冲!”战场上,韩王信声色俱厉,自喉咙深处喷薄出一声怒吼,上千冲杀的势头正盛的护卫骑军枪阵,齐齐队列调整,由齐头并进的战阵突变成了犀利的尖锥,对着项昌飞刺过去。

上千骑兵的上千根犀利雪亮、染满鲜血的长矛,散发着慑人魂魄的强大攻击力,足以将挡在身前的任何事物给刺个稀烂,撕成碎片!

而项昌周围的五百铁骑,同样全身铁甲森严,矛戈纵横,精悍强横,气势迫人。

两位主将在各自护卫骑军簇拥下,越冲越近,眼看就要撞击在一起。

就在即将狠狠碰撞一起的前一刻,相距还有几十米时,项昌的护卫骑军忽然同时自战马上半站了起来,吐气开声,身躯半侧,将手中的一根根投矛骤然飞投出去。

半空一片犀利尖锐的投矛,挟带着刺耳摄魂的劲风,飞蝗般密密麻麻暴射过来,韩王信的护卫骑军猝不防及,面色巨变,几乎是眼睁睁看着投矛落下。

“噗哧”

“噗哧”

……

一连串沉闷的锐物入肉声响起,韩王信的护卫骑军冲在最前的数百“锋尖”,瞬间齐刷刷**在了地上,凄惨嚎叫着,无力**着,死伤了一地。

整齐坚固严谨的骑阵,瞬间崩溃。而紧接着,五百大楚精骑在冲在最前的项昌带领下,狠狠冲了过来,长矛、大戈、巨斧,纵横砍劈,将慌乱不成队列的韩王信护卫骑军长枪给纷纷砸断、砍断,然后上挑骑士,下刺马腿,直将韩王信的残余护卫骑兵给一举淹没。

项昌纵马舞戟,直取韩王信。

韩王信被大楚骑军这突如其来、无异爆炸的杀伤力给震惊了,这时见项昌冲来,怒至极限,手中大矛当胸狠狠刺去。

项昌毫不示弱,大戟一振,毒龙般角度刁钻,连挡带砸,反震出去。

一声闷响过后,韩王信身躯为之一晃,手中大矛一下高高反弹了起来。

项昌连连冷笑,对这厮战力立时有了一个清晰判断,较之英布那等一等一的猛将差了足有一筹。

当即奋起勇力,大戟飘飞,刺、劈、挑、扫、震,瞬息间挥出了七八记,狂风骤雨般泼洒了过去,直将韩王信杀得左支右绌,上挡下拦,死死压在了下面。

韩王信心头叫苦不迭,这时候才明白过来,项昌为何敢亲身冲杀,感情是得了霸王真传,一身悍勇却是不弱于霸王多少了。

后方步军中的李毅将军,也是看得双眼大亮,连连喝彩不断。

韩王信知今日是难以善了,见麾下韩军已经开始溃败,周围的一千护卫骑军也堪堪战死大半,大势已去,一声绝望的惨吼,将对项昌的愤怒、对臧荼的怨恨、对自己自大的懊悔,全部灌注手中大矛,双眼鱼眼般暴突,血红如鬼,对着项昌狠狠搠来。

项昌一声长笑,昂然不惧,大戟猛然扫出,将韩王信长矛给一举砸断,震飞上天,然后其势不衰,凌空砸下,狠狠抽在了韩王信左肩头,将之差点砸落下马。

韩王信用力一蹬马镫,稳住身形,趴在马背上狂踹马腹,落荒而逃。

项昌大怒,挥舞大戟,就此随后紧追不舍,一副不斩杀他誓不罢休的架势。

他之所以执意要斩杀此獠,在于这厮是实打实的背叛族群的奸贼。

这厮前世被刘邦立为韩王后,一直心怀鬼胎,不住与匈奴眉来眼去,后来干脆直接反叛,投靠了匈奴。如果仅此也就罢了,关键他还蛊惑了驻守代地的陈豨一起反叛,甚至最后还联合了匈奴一起侵汉,简直罪无可恕。当然在前世历史,他最终也被刘邦麾下大将柴武击败并斩杀。

见韩王信落荒而逃,项昌随后驱马紧追,残余的韩王信的护卫骑兵,齐扑过来,一部分将项昌挡住,一部分护持着逃出战场,向着来路飞遁而走。

待将阻拦的护卫骑兵斩杀,韩王信已逃的不见了踪影,项昌大恼,恨恨而归。

随着韩王信逃走,此战也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除了半数的韩骑军侥幸逃生外,剩余的韩步军彻底失去了斗志,纷纷弃械投降。

对着蓟县虎视眈眈的大楚步军,分出数千名,过来有条不紊清扫战场,押解俘虏,在最短时间将城下战争痕迹清扫干净。

城头上,一直将此战始末看了一个完整的燕王臧荼,咳嗽一声,强行镇定,对簇拥周围的将领们道:“有了韩军的试探,对大楚军的战力,诸位也都有了清晰的认知了吧?接下来就不要抱有什么过分的念头了,老老实实守城。只要再坚守过月余,到了最酷寒的严冬,楚军自然就会退去。”

诸将参差不齐的抱拳领命,神色却是不见轻松多少。

他们也算看出来了,前番大楚军攻城势头疲软,用意就是“钓鱼”。而今成功将韩军给钓了来,完成了歼灭,接下来的攻城就怕也将粗暴凶猛的吓人。蓟县虽然墙厚城坚,但能不能守住月余,他们谁人也是心下无底。

看着诸将神色,包括大将军高茂在内,都神色畏怯,知他们是被城下的大楚军给吓破了胆,臧荼大为无奈。想了一想,看了看旁边神色威猛丝毫不惧的王周、季必二将,道:“两位将军,要是我将城防交给两位,不知有没有信心在大楚的攻击下守住?”

王周、季必对望一眼,眉毛扬起,傲然道:“有高城厚墙可以凭恃,城内又士卒充足,粮秣丰裕,大楚军不过五万而已,如何守不得?如若大王将城防交给我们二人,大楚军要是能攻破城门,我二将愿自裁以谢!”

臧荼大喜,当即任命二将为左、右将军,并命原先的城防主将高茂,将职权移交两人,并命国内诸将务必听从两人之命,胆敢违逆者,斩!

一切安排妥当,臧荼与儿子臧衍摆起仪仗,前呼后拥,排场十足,返回王宫而去。

“父王,您如此信重王周、季必二将,高官厚爵,委以重任,王国的将领都很是不满。”臧衍对臧荼重用王周、季必二将,很是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