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莲小院。
能避开的下人都不敢进来,瑟缩在院子外的阴凉处,偶尔还会听到里面传来凄惨的叫声,大家缩缩脖子,一律当作没听见。
银针扎在双柳十根手指头上,已经有血珠从里面渗了出来,疼的她脸上满是冷汗和泪水,可她不敢擅自**:“二小姐,你要双柳做什么双柳都做了啊。”她一一举例,想要沈莲开口停止这场酷刑,“我帮你割断了沈棠的衣带,还帮你把人都引开,让沈棠落单……我不知道为什么王爷会突然出现,这事跟我无关啊!”
沈莲一个巴掌甩在双柳脸上:“帮我?说的这么大声你干嘛不出去说,到大街上去说,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我要毁人清誉,我沈莲就是这么个恶毒的女子。”
双柳呜咽着,不敢发出声音,双手抖得厉害。
“一个下人,在这里委屈?你有资格吗!”沈莲怒嗔。
双柳疼的冷汗直冒,倒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一旁的双虹都看不下去眼了,走上前说:“小姐,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婢说错话,而是马上就是叶二夫人的寿辰了,我们应该怎么解决沈棠,让她不要出席才是。”
今日看贺长安关心秦不茴的样子,沈莲再不想他们接触了,她最后踹了一脚倒在地上的双柳:“把针拔了。”
“是。”双虹立刻帮双柳拔了针,可双柳已经疼麻木了,完全感受不到十指的存在,只能默默淌泪。
“双柳。”
双柳木然地看过去:“小姐。”
“喜欢银子吗?”
想到钱,双柳条件反射的点头,沈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如果你帮我办成了这件事,我给你打个银枕头,让你每天枕着睡。”
双虹没想到已经虚脱的双柳在巨大的诱惑下还是点了点头,她不忍的别过眼去:“小姐,双柳这脑子……”
沈莲撇了她一眼:“是她自己愿意做的,不是我逼她做的,对吗?双柳。”
双柳再一次点下头,沈莲满意的起身从梳妆台找了个装香露的瓷瓶,将里面倒干净后递给了双柳。
“我记得院子里有一棵漆树,你去取一罐树汁,熬制之后研磨成粉。”
双柳茫然的抬头,她不懂。
沈莲耐着性子教她:“你就在赴宴的前一晚把这漆树粉洒到她的妆盒里就好了,是不是很简单?”
双柳也觉得简单,她颤抖着手捧住瓷瓶,就好像自己已经捧住了一大锭银子,眼神露出兴奋的笑意。
沈莲只觉得有趣,可想到了秦不茴那张美艳的脸,只觉得讨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沈棠,想和我做好姐妹?痴心妄想!
小回院里的秦不茴倒没有沈莲那样气恼,她正坐在院子里数着头顶柏树的叶子,不知道双柳什么时候领够了罚回来,院口就探进来一个脑袋,是八吉。
“大小姐,这是你们从臻玉阁买回来的东西,给你放哪儿呀?”
“拿来给我吧。”
八吉哎了一声,把礼盒放到了秦不茴面前的石桌上,却站在原地没有走的意思,秦不茴歪着脑袋想了想,以为他是要赏钱:“我身上没有什么碎银。”
秦不茴说完就要摘自己的耳坠子,八吉慌忙摆手:“大小姐,我不是要银子,我是……”
“你说就是了,我自当不会和外人说。”秦不茴知道八吉在怕什么。
八吉想了想,鼓足勇气:“刚刚小人去给二小姐送臻玉阁的东西,看到双柳也在濯莲小院,我跟着她出来见她没回小回院,而是去了后院一棵漆树那里。”
“漆树。”
“对,小人小时候不小心在漆树下睡着了,蹭到了漆树汁,身上就奇痒难耐,小人怕……小人……”八吉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双柳从濯莲小院出来就行踪诡异还不能说明幕后主使吗?
八吉不想和双喜一样被拔舌头。
秦不茴也明白了:“今**放下东西就走了,我们没有说过话,你赶紧回去吧。”
老实的八吉点着头一溜烟的跑了,秦不茴在心中默默记住他这份恩情,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礼盒,金观音从里面摔了出来。
秦不茴赶忙拿起来检查,幸好金观音做工扎实,没有磕碰什么,但是下一瞬秦不茴表情就凝固了,刚刚库房较暗,她没看清,现在阳光底下她发现金观音身上竟然刻着篇经文。
刻经文不是什么大事,可问题这明显是凉羌字体!
当年贺连山就是被凉羌人五马分尸的!
沈莲诱导她买金观音,用凉羌的东西恭贺贺老王爷遗孀的生辰,简直是大不敬!
秦不茴明白了沈莲的心思,握住观音的脑袋就要往石桌上砸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顿住了手。
沈莲不想她去参加寿辰宴,无外乎是怕自己抢她风头,那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么想着,秦不茴淡定的将金观音放了回去,一切就等沈莲出招了,她秦不茴自然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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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乌云遮月。
已经到了后半宿,双柳斜靠在床上,上下眼皮不受控制的黏在一起,扑通一声砸在床板上,把自己吓了一激灵,最后捂着脑袋爬了起来,嘟囔。
“大小姐该睡了吧?”
她从床上打着哈欠爬起来,蹑手蹑脚的往秦不茴房里摸去。
之前的事屡屡失败,为了钱她这次一定要帮二小姐把这事做成了!
这么想着她小心翼翼推开门,往床上撇了一眼,视线昏暗,只能看见被子依稀有个人形。
这次双柳留了个心眼,偷偷在角落里蹲了好一会儿,看秦不茴睡得沉,没有响动,才放心的往梳妆台摸过去。
看着台上琳琅满目的化妆盒,她心中窃喜,还是这件事容易做,只要将漆树粉混到随意一样化妆盒里,保管秦不茴出疹子把脸挠毁容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双柳开心的都忘记了十指的伤口,猛地拧开一盒胭脂,疼的倒吸冷气,又怕被秦不茴发现,硬生生止住了呼疼的话口,回身瞄了一眼,床上的人还是一动未动。
见状她也就放心了,正打算继续往胭脂里面倒漆树粉,突然觉得后背袭来一阵凉风,冷的她一哆嗦。
“想清楚了吗?谋害主子是大罪。”
是秦不茴的声音。
双柳僵硬的转过头,看到秦不茴站在身后吓得结巴:“大大……大小姐。”
秦不茴弯腰贴近双柳的脸,笑眯眯的问:“有多大?”
双柳腿一软,跪了下来:“大小姐,双柳知道错了。”
“这是什么?”秦不茴捡起地上的瓷瓶,问。
“这不是什么坏东西,这是……这是……”
见双柳半天编不出一个谎来,秦不茴语气淡淡:“不知道就拿去给爹找人验验吧。”
“不要啊大小姐,这不是毒物,没毒的。”双柳抓着秦不茴的脚解释。
“没毒?”秦不茴拿着瓷瓶递到她嘴边:“那不如你来证明一下是不是真的没毒。”
“啊?”双柳瑟缩了,她看着秦不茴手中的瓷瓶已经隐隐动摇了。
看着秦不茴的凤眸,双柳觉得今日大小姐好像有什么不一样,是气势,凌厉的气势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而这种压迫感她只在得胜回朝的贺长安一身戎装时见过。
“吃呀。”秦不茴笑着劝,“还是说你想让我拿着这罐东西加上你割断我衣带的那一桩恶事,一起被送去爹面前说个明白,你说你会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