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介小孩子没有定力,刚才不小心说错话就始终惴惴,觑着元亓的脸色又觑着周敞的脸色,一顿饭没吃几口就吃不下去,一心想要离开。
周敞出于礼貌也得挽留:“才吃几口,天色尚早,一会儿还有甜品,你姐姐特地请了个专门做甜品的厨子,手艺是真好。”
元介不知是不是与风铄处得久了,感染了少年老成的一面:“不敢耽搁太晚,明日还要进宫伴读。”
“晚了怕什么,就直接宿在这里,和你姐姐做个伴儿。”周敞尽量热情,“还怕明早没人送你入宫吗?要是起不来,干脆不去,还能明目张胆逃课一天,岂不是好,哈哈……”
元亓仰头干下一杯酒,就斜了周敞一眼。
“啊,不,你不能逃课,”周敞立刻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嘻嘻一笑,“小孩子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元介不敢跟着笑,想问“天天向上”是什么更是不敢,委屈巴巴:“早课在卯时初刻,睡晚起晚,明儿早只怕来不及,我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元亓今晚格外喜欢新来的酒,自斟自饮连喝了几杯,才缓了态度又和颜悦色起来:“王爷都这么说了,何况今日还特地做了你爱吃的甜点,一会儿吃完了再送你回去,再给姨娘也带回去一些,耽误不了的。”
“这……”元介也就拒绝不了,“好……”
“就是嘛,继续吃、继续喝……”周敞自觉已经尽力调整气氛。
元亓也陪着谈笑风生,时不时还与周敞推杯换盏。
周敞发现,在大临,但凡被称为好酒的,实际就都如前世的酒精饮料一般,好喝又不上头。
今日宴席上的三种酒亦是如此,加了冰以后,喝起来就与饮料无异。
经过此前多番“洗礼”,她现在再没什么酒精过敏,更没有什么酒量不济的担忧
渐渐气氛轻松了许多。
元亓又将三种酒混合在一起,给周敞倒了一杯:“王爷再尝尝这样的喝法,这种方法在丹陆已经风行了多年,这些酒都是水果酿造,清甜不腻,混合在一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周敞已经喝出甜头,来者不拒,今晚的三种果酒喝起来都像是果汁,她本来爱甜恶酸,喝着十分受用。
元亓也自斟了满满一杯,又是一口干了下去。
“唉,你给我留点儿,别自己都喝了。”周敞喝着喝着就觉出不对劲儿。
以往晚膳元亓都是不喝酒的,今晚不但主动,还实在喝了不少。
元亓双颊微红,如桃花映雪:“王爷不必担心,这酒有得是,要多少有多少,今日中秋,就该把酒对月,否则岂不辜负人生几何。”
“你怕是醉了,可要去内室休息?”周敞就要夺元亓手中酒杯。
元介则站起身来:“是啊,姐姐若是醉了,就进去休息,我也该告辞了。”
“我没醉……”元亓倒也不像是醉得厉害,一把将元介拉了坐下,扭头往外问,“甜品好了吗?好了就拿上来。”
“是……”外面绿萍和绿菊一同答应。
不大一会儿功夫,甜品端了上来。
周敞本以为其中会有月饼,结果六样之中没有一样是她见过的,都是新奇样式:“你不会又换了厨子吧?”
激动的眼泪都要从嘴角流出来。。
“没有,今儿是中秋月圆之夜嘛,听说王爷不爱月饼,便让厨子做了些新花样。”元亓说着将一盅甜汤推到周敞面前,“酒酿丸子,也是用新来的果酒做的,你尝尝。”
奕王和周敞都不爱月饼,最可能的原因是王妈**月饼做得的确不好吃,但对元亓带来的厨子做的东西,就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这个时候没必要解释,吃就完了。
元亓又将两样推到元介面前:“这两样估计你会爱吃,都是特地让厨子多加了蜜露的。剩下还多做了些蜜饯果仁的甜饼,一会儿你走的时候,给姨娘带回去。”
“是,谢谢姐姐。”元介终于眉开眼笑,囫囵吞枣起来。
元亓分配完毕,面前还剩三样却似乎毫无胃口,又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周敞尝着酒酿丸子清甜可口,一抬头却见元亓还在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你少喝些,要不一会儿醉了,可没办法赏月。”
“这酒轻易不会喝醉。”元亓一笑毫不在乎,又许是觉着身上热,顺手将外衫脱掉。
“夜晚风凉,你别着了凉才好。”此时正厅两侧窗子都是四敞大开,周敞赶紧提醒,“刚才不是说前段时间身体刚好。”
元介也跟着担心:“是啊,姐,殿下说得对,听说近来伤风的人多了,翰林院的陈老就得了伤风,因为年老体虚,还很严重呐。文哥哥也病了,已经几天没来翰林院……”
“文哥哥”三个字一出,周敞和元亓同时一滞。
空气中的香甜酒气都跟着凝固。
十二皇子风铄读书的地方就在翰林院下设的讲学堂,而文倾言自从中了状元之后,也顺理成章进了翰林院。
元介身为皇子侍读,本又与文倾言有旧,他口中的“文哥哥”必定是文倾言了。
周敞不禁瞧元亓一眼。
元介则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人,一下子闭了嘴。
元亓余光瞥见周敞探寻的目光,反而一笑,问元介:“你是说你文哥哥病了?也是伤风吗?”
先前提到文倾言,元亓的态度都很反常。
周敞这会儿没瞧出异样,也就放心,起身顺手将元亓刚刚脱下的外衫又给她披回去。
元介眼神飘忽,也想像姐姐一样不在乎地笑,却做了个呲牙咧嘴:“应该也是伤寒一类的,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具体不、不知道。”
元亓倒是一如平常:“既然你知道,没有去看望他吗?从前你不是也跟他很好,还跟他学过一段时间的诗文嘛,说起来,他也算得上你半个老师了。”
“啊……,是……”元介不知道怎么回答,拿眼睛偷瞄周敞。
周敞了知小孩子的心思,心中好笑,但她本就不在意:“你们是在说那位文状元病了吗?他一个人在锦都,估计也无人照顾,若是担心,不如一同去探病。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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