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昌南狠狠砸在地上, 吐了一口血,好半晌爬不起身,就跟死了似的瘫在那里。
饶是福彩正在生他的气, 看到这番情形,也下意识上前一步,刚想要上前去扶, 就被梁王拦住。
“这个男人没安好心,乱七八糟的药也敢拿来给你母妃吃。”梁王说这些话时, 是压着脾气的。如果早知道福彩会不明不白就跟了闫昌南, 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二人离开。
还有闫昌南, 简直是该死,福彩以身相许,那是她年纪小不懂事。他都这把年纪的人了, 怎么就坦然受了呢?
其实梁王能够猜到他的想法,不就是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后让梁王府咬牙认了这门亲事么?
想到这些,梁王心中怒火冲天。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让闫昌南如愿, 没了清白算什么?堂堂有封地的郡主, 不愁嫁不出去。
福彩面色复杂:“父王, 关心则乱,他也是不想放过任何一点救母妃的机会,所以才拿到药来不及找人查看立刻就送来了。”
梁王看到女儿还在为那个男人开脱,气得嗓子都冒烟儿了:“你也知道他是担忧你母妃。过去那么多年,这男人跟你母妃暗地里来往的事儿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知道。你既然知道他是心悦你母妃的人, 就不应该和他……”
也是因为最近乔玲珑出了事, 梁王忙着找解药。从没想过闫昌南会打女儿的主意。他越说越生气,奔过去将地上的闫昌南又踹了一脚。
于是,倒塌了一半的墙被这么一撞, 彻底全塌了。
楚云梨摇摇头:“那墙也太倒霉了。”
闫昌南:“……”
愤怒之中的王爷下手很重,他挨了这两下已经去了半条命。本就是想使苦肉计,所以他躲都没躲,生生扛了下来。墙都倒成那样了,若不是他是习武之人,早已没了命。水明月可倒好,不怜惜人,跑去怜惜墙。
“明月,不说咱们多年的夫妻感情,我到底是你孩子的爹,还有,水家庄能有如今的风光,跟我过去十多年的兢兢业业分不开。你不说帮忙,也别在这儿落井下啊!”
楚云梨冷哼一声:“你不爱听我在这里冷嘲热讽?”
闫昌南颔首。
谁爱听啊?
楚云梨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
闫昌南努力抬头看她,阳光下他只看得到一个带着光晕的纤细人影,看不清她的神情。下一瞬,只见纤细人影抬起了脚,露出了精致的绣鞋。他刚察觉到不对,心中顿生不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在那绣鞋狠狠踹了过来。然后,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没有院墙拦着,他直接飞到了外院,狠狠砸在地上。这一下不比方才那两下轻松,他倒在地上后吐了两口血,试图爬起身,却颓然地倒了回去。
所有人都愣了愣,梁王反应过来后,别开了脸。
福彩动了动脚,碍于父王,没敢上前。
楚云梨还嫌不够,一步步逼上前,然后一脚踩在闫昌南的胸口,脚下一用力,他“噗”一声又吐了一口血。
这一次,福彩忍不住了。小跑步上前,伸手就来推楚云梨。
楚云梨当然不会被她推着,往左边让了两步。福彩推了个空,也不再执着于推人,急忙忙蹲下身去,伸手去给闫昌南擦嘴边的血。
闫昌南看到她眼中的担忧和眼角的泪,又吐了两口淤血。
习武之人,多少都懂得一点儿医理,就比如受了内伤之后,体内的淤血还是得吐出来才好。闫昌南故意在那时候吐,分明就是想惹得佳人怜惜。这个道理楚云梨明白,梁王夫妻明白,独福彩不懂。
梁王看到女儿急得哭出来,愈发气愤:“闫昌南,你欺人太甚。”
闫昌南干脆的晕了过去。
福彩哭出声来,连声喊着大夫大夫。
梁王都不想看,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转身进了屋。路过乔玲珑时,忍不住吼道:“你养的好闺女。”
乔玲珑委屈坏了,女儿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说实话,她贫苦人家出身,并没有娇宠女儿。反而是王爷舍不得约束福彩,才纵得女儿无法无天。怎么就成了她的错?
她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两句,一想到自己身中奇毒,得靠着王爷帮忙费财费力解毒,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错就错吧,解毒要紧。
李修文一脸为难,看见有人需要救治,身为大夫该当仁不让。可他如今是王爷的人,王爷没开口,他也不敢上前呀。
福彩在那边不停催促,简直都要急疯了。梁王终于点了点头,李修文忙不跌上前,到底还是看不过去,提醒了一句:“淤血吐出来才好,闫……公子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闫昌南有些紧张,偷瞄了一眼面前女子的神情,见她没有听出其中关窍,这才松了口气,暗地里狠狠瞪了一眼李修文。
当初乔玲珑和他们几人相识就在那两年,说起来大家都是熟人,两人本来就互相不对付。闫昌南冷笑道:“李大夫配的药我可不敢吃。”
此话一出,福彩看了过来。他才惊觉自己失言,找补道:“李大夫是你父王的人。”
福彩哑然:“那我把方子拿到外头去抓药,顺便问一问外面的大夫方子是治什么的,确定是治内伤才抓,行不行?”
闫昌南一直暗定你注意着梁王夫妻的脸色,认为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一下郡主对自己的痴情,又咳嗽了一声,再次吐了一团淤血,然后才道:“这院子里熬的药,我可不敢吃。”
“我亲自给你熬,中间不假他人之手,肯定没问题。”福彩想也不想就道。
闫昌南一脸的感动,伸手握住了福彩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福彩试图抽回手,抽不回后,羞涩的低下头去:“还有这么多人在呢,赶紧撒手。”
梁王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明白自己越是要拦着,女儿就越是要奔着别人去,冷哼一声,干脆把窗户也关上了。
楚云梨看不下去:“闫昌南,当年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那时候你心里还有梁王妃呢,简直是张口就来。你口中说出的话,有一句能信的吗?”
闫昌南:“……”
福彩起身,叉腰道:“你们夫妻已经恩断义绝,都说了桥归桥,路归路。你又何必在这儿说这些话来故意惹我生气?告诉你,我不上你的当。”
楚云梨笑吟吟:“傻丫头,你这样……将你母妃置于何地?”
此时乔玲珑的脸色很难看,万分不愿意承认福彩是自己女儿。可这是自己怀胎十月落下来的肉,当初为了生她还伤了身子,若不是在福彩之前还有个儿子,她这梁王妃的位置,怕是早就换人了。
这些年来一心宠着她,结果却养出了这样一副不谙世事的性子。真的,如果重来一回,乔玲珑绝对不再纵容女儿。该练武就练,该学规矩就学……绝不再养出一个讨债鬼来。
可是没有后悔药吃,时光的轮子滚滚而过,再也不能回头。
“福彩,闫昌南看重的是你的身份。”乔玲珑语重心长。
可福彩满脸不以为然,掏出帕子给闫昌南擦脸。
楚云梨好笑:“王妃,当初你都看不上的男人,你女儿却拿来当宝,可见这世上还是有报应的。”
乔玲珑本来就因为女儿的不听话而恼怒非常,又怕王爷将此事怪在自己身上,在院子里也没有她可以随意打骂的人。此时这位敌人跳了出来,她哪里还会客气?
“水明月,你少说风凉话。儿女都是债,我不相信你一辈子都能顺心如意。”
“过去十几年确实不能,毕竟你把我男人的心勾走了。”楚云梨眼神一转,似笑非笑:“前些日子我在府里查账目,才发现山庄每年都会有一大批货物送到京城中的一个宅子里。这东西去得不明不白,生意人从不做赔本儿的买卖,我当然要查清楚嘛。然后前天才查了出来,那座宅子在王妃身边丫鬟的名下。尊贵的王妃娘娘,你不解释一下吗?”
乔玲珑一时无言以对。
楚云梨又故意扬高声音,确定屋中的人绝对听得见:“堂堂梁王府,不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吗?还是堂堂王府竟然养不起王妃?”
这件事情梁王之前从不知晓,或者说他知道王妃每年都会收几次礼物,却没放在心上。毕竟堂堂一品王妃,想要巴结的人多着。礼物收就收了,难道还有人上门来讨不成?
结果如今真的有人来讨,梁王脸上有些挂不住:“话别说得这么难听。那些东西也不是王妃开口讨要的。”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讨回来的道理?
“王爷,当初闫昌南帮我管着庄中事务,私底下花了不少银子。花出去的就算了,这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他送了东西,肯定是为自己谋求了好处。好处我是一点儿没见。所以,您要么说清楚他那些年得了什么,要么就把东西还来。”楚云梨一本正经:“您要是还不起,那草民只好去敲登闻鼓,然后请皇上做主。”
敲鼓是不可能敲的,楚云梨就是故意说说而已。
哪怕只是故意说一说,梁王也害怕。本来就心虚嘛,万一皇上对梁王府起了疑心,一定会趁此机会查府上的账目。真让皇上查,王府怕是说不清楚。
“稍后你把账本送来,我对完账后还你就是。”
楚云梨合掌笑道:“那就最好了。”
这些年,闫昌南可送了不少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