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不甘心都是次要的, 目前最要紧的是余山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这么多人围着,也没说找个人帮他请大夫。
他这么重的伤,这些人都瞎了吗?
眼看妻子没完没了, 边上下人跟木头似的杵着, 余山猛忍无可忍:“大夫!”
楚云梨做恍然状:“哎呀, 我又忘了。都说这伤在谁身上,谁才知道痛, 果然是真的。”她侧头吩咐:“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 就孙大夫,只要他愿意过来, 多少银子都可。”
孙大夫是这城里名声最响的大夫, 不少人即将濒死, 他都能救得回来……若不是听说过孙大夫的名声,余山猛真要以为妻子对自己格外上心。
这孙大夫医术很好, 医德也好。但医德太好了, 治病从不分贫富贵**, 但凡有病人上门, 他是一定要帮忙诊治的,偶尔会干到半夜,甚至将自己累晕过。下手也狠,曾经有人大腿腐烂,所有大夫都不敢接诊,有些更是直言让其回去等死。那人找到了孙大夫处。
孙大夫将其大腿断掉,愣是帮人捡回了一条命。他不分贫富,更惹人赞扬……可对于求诊的富贵人家,就不太好了。总不可能跑去和那些朴素甚至脏臭的人一起挤着等吧?
余山猛不用等下人回来, 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孙大夫一定不肯来,这一趟铁定白跑。
他强撑着道:“找江大夫。”
这话是对着拿被子赶出来的他自己的随从说的。
随从将他盖上,这才命人去请。
倒不是方才围着的那些下人没听见他说的话,而是夫人脸色不对,他们不敢太急切……木纳一些听吩咐做事不能算错,若是机灵过了头,兴许会惹祸上身。
楚云梨也没急着让人挪动余山猛,示意丫鬟搬来椅子,坐下后闲适地问:“你为了张青瑶什么事都做,我们母子在你眼中算什么?”
余山猛浑身疼痛,一点都不想说话,闻言闭上眼。
“看,你如今连跟我说话都不耐烦了。”楚云梨振振有词:“夫妻之间相顾无言,只要想到这是我下半辈子的日子,我这心里就拔凉拔凉的。这样吧,咱们和离,我带着几个孩子住,你自己去追你的心上人……”
余山猛咬牙切齿:“我没有心上人!”
楚云梨质问:“那你为何不跟我说话?”
余山猛:“……”他受伤了啊!
此时他别提说话了,呼吸都能扯得五脏六腑特别疼痛。
张夫人看出来女儿对女婿再无感情,冷冰冰道:“男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余山猛愤然道:“娘!”能不能别说了!
这夫妻之间吵架,外人只能劝和,这母女俩什么毛病?
张夫人振振有词:“你对我这么凶,是因为青瑶不是我女儿吧?”
余山猛:“……”
他想要解释,可实在打不起精神来。
没多久,大夫赶来,细察看过后,得知余山猛断了一条小腿,其他的都是外伤……当然,也可能有内伤,只是暂时没看出来。让他躺床上好好静养。
伤筋动骨都得养三个月,余山猛不愿意,却也只能听大夫的。
楚云梨让人帮他熬药,送走了大夫,回头又坐在他床边。
余山猛几次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自己有话说,可楚云梨杵着不动,他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受了这么重的伤,喝了药后昏昏欲睡,他怕自己睡过去,一咬牙,也不避讳了,吩咐:“去看看高夫人那边如何,需不需要帮忙……”
随从听了这话,悄悄偷瞄楚云梨神情。
楚云梨似笑非笑:“嘴上死不承认,可那边一发生点事,你比谁都上心。余山猛,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找十个八个年轻后生养在身边,要么,我们俩和离!”
余山猛面色难看:“动不动说和离,你可以为孩子想过?那是你姐姐,我才……”
“现在不是了。”楚云梨打断他:“今儿在付家,我娘什么都说了。我们俩已经不是姐妹,是仇人!你若真在意我,就该跟我一起同仇敌忾,而不是担忧我仇人。”
余山猛伤口上了药,喝药后没那么疼,说话也有了些精神:“你们母女对不起她,我这是在帮你们弥补。”
楚云梨气笑了:“这天下的道理都是你的,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但我不是官员,我不跟你讲道理,就要你听我的话。我不许你这般在意其他女人,你做得到么?”
余山猛不吭声。
“看来是做不到了。”楚云梨侧头吩咐:“明儿一早,请位写文书的师爷来,我要和离!”
看她来真的,余山猛心头发慌,下意识道:“爹不会答应的。”
“他已经管不了我了。”楚云梨偏着头:“方才我娘一封休书送了回去。”
余山猛瞪大眼:“怎么可能?”
这里面有两重意思,第一重是女人和夫君吵架吵到和离地步的不多,他没想到张夫人生气到主动和离。二来,则是女子给的休书,这往上数几十年都没听说过。
楚云梨耸耸肩:“就是这样。你等着接和离书吧。”她站起身,回头道:“若你不答应,回头我就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所有人,到时候,我让所有人都知道张青瑶是勾引有妇之夫的水性杨花之人!”
余山猛听到这话,瞪着楚云梨的眼神像要吃人。
楚云梨见状,冷笑道:“妻子都要离开了,你却只顾着她的名声。还说你心里没有她?”
余山猛闭了闭眼:“我只是不想牵连了无辜之人。”
“你多善良啊,善良到愿意放弃妻子也要护住外人。”楚云梨嘲讽道:“我这眼光可真好,在那么多上门求娶的人中挑中了你。就是命不好,遇上个无情无义的混账。好在我还年轻,现在发现也不晚。”
此时天色不早,她转身往外走,余山猛却在身后叫住她:“那孩子呢?”
“当然是跟我。”楚云梨头也不回:“你还不到四十,另娶一个年轻的,还会有其他孩子。而我不同,我这辈子,只有他们三兄妹。”
余山猛咬牙:“孩子在读书,和离后你名声有损,他们不一定能参加科举……”
楚云梨立即道:“这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他们找个爹!”
余山猛:“……”还没和离呢,她要找谁?
他听着这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你是不是早就有人了?”
楚云梨回身,扑到床前就是一巴掌:“胡言乱语!你自己不要脸,就以为我跟你一样?”
余山猛还没来得及躲,脸上疼痛就已经传来。他面色难看:“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一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君子。”楚云梨不客气道:“你跟我讲道理,怎么不跟昨晚上那些拽你回去的人说这些话?”
余山猛其实是说了的,他不止一次的求饶,甚至还许诺说愿意拿银子消灾,那些人根本就不听。只一味揍人,分明就是拿他泄愤。
余家前院并不平静。
张夫人回来后就让人送上了休书,张老爷自然是不认的,如今妹妹那边闹得不可开交,这种时候他不想和妻子争吵。为此,他愿意放低身段前来哄人。
可惜,张夫人被伤得太狠,已经不愿意回头。
张老爷好话说尽,见妻子铁了心,无奈道:“咱们儿女都长大了,青雪是嫁了人,儿子也娶了妻,但孙子孙女还小,他们以后要议亲,这一次的事慧娘和离归家,青瑶夫君出了事,青雪也在和夫君闹,若你也要走,咱们家在外人眼中成什么了?夫人,我们都已不年轻,你别再任性了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做什么我都做,绝对不跟你对着干。”
张夫人心中早已千疮百孔,问:“如果付家不肯原谅慧娘,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张老爷哑然,见妻子眼神执着,一定要得到答案。想了想道:“另外买个宅子安顿好她?或者你有更好的法子也可以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嘛。”
“张慧娘肯定不愿意自己住。”张夫人木然道:“就算她答应,日后肯定也会麻烦你。我受不了我的夫君永远将我放在别的女人身后……如果那是你娘,我只能捏着鼻子认。但长辈年纪大了,总有老**去的那天,我也有熬出头的机会。可你妹妹……她比我还小半岁,说不准我都死了她还没死。我熬不过,也不打算熬了。”她挥挥手:“走吧,以后不要来了。”
张老爷皱眉:“你不回去,是打算一直住在女儿家里?”
“当然不!”张夫人肃然道:“我哪怕离开你,也不会别人的累赘,这大概就是我和慧娘最大的不同。她只有依赖你,而我从未想过靠过别人,早在好几年前,我就已经在内城置办了一个小宅院,郊外还有我一个二十多亩地的庄子。”
说到庄子,她有些恍惚:“可能我早就知道会和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置办庄子的时候,我手头银钱不够,还出手了两间正在盈利的铺子。”
张老爷哑口无言。
“夫人,我没想过和你分开,在我眼里,你这一辈子都是我妻子。”
张夫人回过神来,并不觉得感动,嘲讽道:“像我这样帮你妹妹养了女儿还要被她埋怨的夫人可不好找,你当然舍不得。走吧,以后好自为之。只希望你不要被张慧娘拖累死……对了,我走之前,你得把家里所有的生意都交给儿子,否则,我一定闹得你鸡犬不宁!”
张老爷:“……”已经不宁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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