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白瑜便以她那轻柔而娴熟的手法,精心泡制出一壶袅袅生香的清茶。
嘴上说着手艺生疏,其实不过的谦逊罢了。
她轻垂眼帘,眉宇间洋溢着温婉与恭敬,步伐轻盈,将茶水端至池温凉面前。
"夫人,清茗已妥。奴婢自知技艺粗浅,唯恐辜负了夫人珍藏的佳茗,心中甚是不安。"
池温凉缓缓抬眼,目光柔和而深邃,细细地在白瑜身上游走。她的动作不急不缓,透露出处变不惊的雅致。
随后,她悠然地卷起衣袖,轻轻执起桌上那盏温热的茶。
茶香袅袅升起,缠绕在她指尖,她却并未急于品尝,只是轻轻地将茶盏凑近鼻端,闭目细嗅。
随后,她浅笑发问,“你怎知,你沏的那罐,是好茶?”
话语轻柔地滑过空气,落在白瑜的心头。面对这不易察觉却深含意味的询问,白瑜迅速在心头盘算着,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巧妙应答:“夫人的茶,自都是世间难得的佳茗。”
如此回复,既不失恭敬,又巧妙的回避了问题。
池温凉指尖微动,那盏温热的茶盏便悠然轻置于桌上,瓷器与实木桌面的轻轻一碰,仿佛是波粼轩外的湖中,不经意间溅落的水滴,在白瑜的心湖激起了层层细腻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带着不容忽视的微妙触感。
池温凉如水般的眸光里,情绪悄然沉淀。
她久久未曾启唇,仿佛连空气都在这静默中凝固,为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幽邃而神秘的纱幔。
四周静谧得令人心悸,连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也显得格外清晰而突兀。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之手轻轻拉长,每一秒的流逝都承载着沉甸甸的思绪。
最终,白瑜的内心防线在无尽的沉重与煎熬中轰然崩塌,他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缓缓跪倒在地。
“夫人恕罪,是奴婢逾越了本分。奴婢斗胆,私自以鼻为鉴。污了夫人的好茶。”
池温凉的目光温柔而沉静,轻轻落在白瑜身上,不带丝毫怒意,亦无过分喜悦。
良久,她伸手将那盏茶又重新端来,瓷器敲击的声音让白瑜眼神一亮,竟不顾礼数的抬头看向池温凉。
“奴婢必为夫人赴汤涛火,在所不辞!”
池温凉微微垂下了眼睑,她轻启朱唇,优雅地啜饮了一口清茶。
白瑜内心激动不已,她知道这表示自己过关了!
其实池温凉从头到尾也一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看看白瑜是不是个聪明的。
如今看来,她表面恭顺有礼,不会行差踏错,其实是个内敛有城府的。
池温凉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但好在白瑜不是个蠢的,用起来也还算顺手。
这时正好午膳传来了,池温凉与望舒移步到膳厅。
因着池温凉刚嫁进来,下人不敢怠慢,按着正常的分例送来,但若是池温凉长时间居住在波粼轩,那就说不准了。
餐桌上,精美佳肴仿佛艺术品般。中央,一只色泽金黄、香气四溢的烤鸭悠然挺立,其皮脆肉嫩,光泽**。周围,色彩斑斓的配菜错落有致,看起来相得映彰。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混合了多种香料的**气息。
池温凉眉头一紧,到底没有说什么。
若侯府的厨子上点心,也不会给还病中的池温凉上这些油腻腻的食物了。
池温凉落坐后,望舒带着明月款款走来。
明月夜如白瑜一样,恭敬的行了大礼。
但对比白瑜的沉稳大方,明月周身的气场更加畏缩,看起来就是个不中用的。
对于这样的人,池温凉没有如刚才对白瑜一般温和,而是有些疾言厉色地询问了她在府中有受过什么赏罚,是否得罪过人。
明月被池温凉问得有些手足无措,一连那么多个问题,她甚至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个。
明月回答的磕磕绊绊,“回,回夫人的话,奴婢,奴婢。”
见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池温凉给正在布菜的望舒使了个眼色。
望舒心领神会,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她走到明月身边将她扶起,“你不要怕,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慢慢来,不着急。”
在望舒那温柔而细腻的抚慰下,纷扰如麻的思绪竟似被一缕清风悄然梳理。她看向望舒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感激之情。
“回夫人的话,奴婢叫明月,是侯府的家生子,但因奴婢的父母死的早,所以在府中无依无靠,养成了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性子,还请夫人恕罪。”
接着她又说了自己曾经干了什么活计,得过什么奖罚,条理还算清晰。
池温凉点点头,“可会布菜?”
明月小声回答:“会的。”
望舒自觉地让了位置出来。
明月接过公筷,小心翼翼地给池温凉夹了一筷子素菜。
见池温凉和望舒都看着自己,明月一紧张就口吃的毛病又犯了。
“奴,奴婢记得,夫人,有心疾,应当吃些清淡的菜。”
池温凉点点头,挥手让她下去。
待到整个膳厅只有主仆二人,望舒这才开口询问。
“小姐,你觉得明月如何?”
“尚可。”池温凉将明月布的青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望舒虽不这么觉得,但池温凉都发话了,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池温凉轻叹一声,轻搁下手中那双精致的象牙筷,
望舒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微的信号,心知池温凉已用餐完毕。随即,她起身取来一只雕花净手盆,水声潺潺,池温凉细致地以温水润湿双手。
随后,她取过早已备妥的香茗浓茶闭目轻漱。
待到这一切做好,池温凉站起身,对望舒说道:“你是不想说,明月太过羞怯,不堪大用?”
望舒轻咬下唇,眸光闪烁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诚实地点了点头。
池温凉看向她,笑着摇头,“你啊,就是太着急了。”
“且看着吧。”
用过午膳后,碧落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