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
戴维·克伦威尔的话仿佛一个开关,启动了费南德斯脚边的长翼生物。
锁链失效了!
它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朝他送上利爪!
而当费南德斯握住对方遍生鳞片的细长手臂时,才惊惧发现:
这召唤生物的力量,几乎能轻易碾压自己…
这怎么可能?!
他沐浴了两次「审判之剑」,两次,这长翅膀的召唤生物绝不可能和沐浴过两次大仪式的他抗——
咔嚓。
天使轻而易举折断了他的手臂,接着,几根尖锐的利爪如刺剑般贯穿了费南德斯的小腹。
“风暴!”
费南德斯用尽全力卡住它的胳膊,口中喷薄出一股瞬息扩散的凌厉刀刃——这是来自腹内的秘术器官,来自枭兽的、掌管飓风的力量!
环绕躯体的风暴几乎瞬间砍碎了周围蛛化的教徒们,连一滴鲜血都来不及飞溅便被飓风吹散。
天使双翼一收,将戴维·克伦威尔拢在怀中,那柔软如绸缎般的翅膀此时却坚硬如铁,除了飓风中的刀刃,叮当作响的子弹砸在上面,也只留锵鸣声于溶洞中回荡。
“费南德斯!”
“别过来!”
费南德斯在风暴中大吼!
他不会让罗兰和仙德尔靠近,否则,他们会先被卷进飓风中,被锋利如刀的风暴吹碎。
然而战斗并不会以他的设想进行下去:
层层叠叠的羽翼中,那只琥珀色的眼睛冷静观察着他。
然后。
骤然抽离手臂,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线!接着,猛地向前一撞,用翅膀将费南德斯砸了出去!
嘭。
他摔在石台上,滚了几下,停在赶来的罗兰脚前。
风暴熄灭。
鲜血汩汩。
仙德尔立刻上前,双手压住这令人绝望的伤口——但她只是一环,一环的「圣徒」没法再次让费南德斯拥有战斗力。
“只能暂时止血。”
罗兰背朝仙德尔起身,举起蛛吻。
此时石台上只剩他和仙德尔拥有战斗力。但要面对一个五环,以及一个能瞬间重创四环的怪物…
只能是蛛吻。
没有别的办法了。
罗兰看戴维·克伦威尔弯腰捡起锁链,奖赏似的**它的头,朝罗兰露出戏谑的表情。
他绝对早就知道结果了。
一个能轻易重伤执行官的生物。
即便正面对抗,他也有恃无恐。
就像一场实力悬殊的游戏。
他举起锁链的握柄,展示给费南德斯、罗兰和仙德尔。
然后。
轻轻松开它。
当锁链坠地后,那背生双翼的怪物仍乖巧如训练有素的猎犬。
“情报不足的时候,就只能靠经验判断了…”
他说。
“错误,德温森先生。”
“显然命运站在我这边。”
“那是降临在我肩上的,开启新世界的命运。”
他欣赏着那声嘶力竭、被贯穿的男人,看他咳出鲜血。
他喜欢这一幕。
胜券在握时的错愕。
“因为绝望,才是醒时世界的底色。”
他已沉浸在主的荣光里,像神圣的暴君,一手锁链,一手持那记录华丽优美弥撒字符的经册。
“主是每个人的主,万物只有一个父亲。”
他的表现已经不能疯狂来形容。
因为当海浪知道自己要摧毁什么的时候,人类口中突如其来的灾难只是它既定命运的一环而已。
“我不会杀死你们,孩子,我不会。就像女士一样。我要让你们亲眼见证,亲眼和我一同见证祂的降临——”
“一个真正的地上神国!”
激昂的声音回荡在溶洞里。
“来吧,来吧,快来!我等了太久…太久了!!恩赐,伟大的恩赐,告诉我,是时候了,对不对?对不对!!”
男人不停扯着锁链,就像迫不及待等一个野女人给他热身的士兵,一只手解开扣子的时候,另一只手不忘握着弯刀。
他不停扯着,直到匍匐于脚边的天使发出嘶吼声。
“对…很好…对了对了…快呀,快完成你的使命…这不本该就是伱的使命吗?”
天使伏在地上,用一条细长的蛙舌扫过刚刚费南德斯洒下的鲜血。
“「圣焰」之血,对不对?”
“我完成了,彻底,完成了,对不对?!”
克伦威尔盯着天使,盯着它将那摊血舔的干干净净,然后问。
“我完成了,对不对?我感受到了,感受到了…”
那来自尘封的历史中的力量。
他像展示一块绘着夏日风情的织毯一样拨开胸前长袍,向并不存在的谁展示自己胸膛那深而错乱的刀痕。
以鲜血为食的圣洁生物,背生双翼、皮为鳞片而闪耀着白色辉光的纯净生物。
喝饱了血。
忽然。
它抱腹哀嚎起来。
有什么东西从它肚子里滚滚而上。
细长的。巴掌大的,穿过它的小腹,前胸,脖子。
从嘴里吐出来,沾满根根透明粘稠的丝液。
是一个细长的金属盒。
戴维·克伦威尔高兴极了!他甚至都不愿理会竭力拖着费南德斯撤离的两人,弯腰,像捧圣婴一样小心捧起那遍布黏液的盒子。
他注意不到自己双手的颤抖,耳畔仿佛响起天国沉长的钟鸣。
从未遇到过如此庞大的力量凝结于一点。
手中的盒子。
“从此,世界不再会有别的声音了。”
他喃喃。
咔哒咔哒咔哒…
戴维循声抬头。
远处的洞穴口。
两个人扶着受伤的执行官,做那最后的无谓挣扎。
你们,还能逃到哪去呢?
“为什么不亲眼见证女士的降临?”
当一切尘埃落定,戴维·克伦威尔却有种说不出的忐忑: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即将到来的女士,作为开启天国之门的钥匙,他希望能得这仅次于父神存在的垂怜——
他是圣十字的主任牧师。
也可以是未来的大主教。
真正神国的主人——只在女士之下的主人。
他想要令辉光涤荡凡人肮脏的心灵。
但同时。
他也希望,自己能坐在辉光中较高的那把椅子上。
这不矛盾,是不是?
“审判庭的异端。”
他说。
高举起手中的圣物。
他知道这古老仪式的全部力量,一定来自于这盒子了。
他完成了全部条件。
现在,他要操纵这伟大的力量击碎那面墙壁。
“我拜请您!伟大的「黄金修女」!永不言语的天国之口!加冕者!思想的权杖!”
“我拜——”
滋滋滋…
“我——”
滋滋滋…
气声和滋出的液体声盖住了他未说完的圣言。
戴维·克伦威尔在飞快旋转中看见了自己的双腿。
自己的鞋。
他牙齿撞在坚硬的石台上,掉了两颗。
视线好像没有任何一天比现在更加清晰分明了:
他被什么撞了一下,飞到了半空中。
下方,是永远沉默的黑色湖泊。
扑通。
罗兰站在阶梯上,眼见那无头的尸体喷出鲜血,倒下。
头颅被天使一脚送进了湖里。
两双琥珀色的眼睛遥遥对视着。
然后。
它甩了下切断戴维头颅的利爪,弯腰,捡起了地上那个用未知金属打造的盒子。
罗兰回过头,却发现一根根绿色的藤蔓不知何时布满了溶洞的每一寸——它们出现的无声无息,却早已封死了罗兰和仙德尔最后的退路。
也许就在几秒前,它们被操纵着,生出了尖锐的针刺。
这让两人想到了某个大漩涡的女人。
“罗兰…”
“别动,仙德尔…千万别。”
一根根尖锐的钢针直指他们的眼球、脖颈和心脏。
两个一环的菜鸟像石雕一样静止在原地。
只用了几个呼吸。
那天使便拖着着翅膀,轻飘飘地落在阶梯下。
蛇群般的植物仿佛忌惮它,躲着它,为它留出一条向上的道路。
它至少有八英尺高,那暗金色鹰眼里的怯懦、痛苦与宠物般的试探宛如一场并不实际的眠梦。
罗兰紧了紧满是汗水的握柄,手腕向上,悄悄抬起枪口。
他清楚一旦扳机扣过火,蛛吻会要了他的命——当然,得在他脑袋也被削掉前。
天使静静看着罗兰,完全不理会一旁的仙德尔和垂危的费南德斯。
它开口,声音熟悉极了。
卡洛塔的声音。
是啊,它吃了她,用她的力量和声音。
“*****(异种语)”天使说。
仙德尔听不懂。
但罗兰能。
它说。
“不必忙着伤害自己。”
接着。
打开手掌。
金属盒向罗兰推了推。
“命运已至。”
琥珀色的鹰眼如寒潭深静无波。
“毁灭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