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据调查,布里斯托尔当地出现了一种名为「圣髓」的神秘物品(目前不知晓具体形态)。
服用后可大幅提升力量、体质与恢复力。
费南德斯说类似于审判之路的大仪式「审判之剑」,我不清楚具体效果,但他们的确力量很大——
目前无法判断它是否会给服用者带来其他影响。
同时,我察觉到,戴维·克伦威尔及其执事、教徒们对我们有着极大恶意。
天使案目前毫无头绪。
布里斯托尔正值节日。
海边很冷。
注:壁鱼和牡蛎很美味,您真该来尝尝。
注:这封信委托一位夜间工作者署名寄出,藏在一些不堪入目的衬裙里(新,可扔)。
注:若您未收到费南德斯寄来的第一封信,就证明戴维·克伦威尔和其当地教会绝对出现了一些我们不愿见到的问题。
非常,非常棘手的问题。
请尽快遣人支援。
——您忠实的,罗兰·柯林斯。
…………
……
温暖如春的房间。
伊妮德捏着手里薄薄的信,将它读了又读——即便不署名,她也清楚这是罗兰写的。
笔迹很好确认。
他不爱华丽花体,也不热衷用笔尖在每个字符间滑出象征优雅的弧线。
罗兰的字迹尖锐,棱角十足。
就像从布里斯托尔寄来一封深蓝色的刀。
不过…
壁鱼?
伊妮德哑然失笑。
是穷佬才吃的。
那人总是这样。
即便身家超过十万镑了,却仍维持同样的做派:乐意像撒花瓣一样,将金镑抛遍整个伦敦,却对一块面包的价格斤斤计较。
好玩极了。
像一段被不懂乐器的孩子按出来的,跳跃的、无拘无束的音符。
“我来,不是为了看你对着一封信傻乐的,大人。”
沙发对面又一个沙发,坐着个把自己裹得真像一只黑色鸟类的男人。
他慢吞吞的,惜字如金:“我时间宝贵。”
伊妮德依依不舍地看那信,小心折了一番,重新放回信封里。
这才看向面前男人。
乌鸦。
或者格兰特。
“那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格兰特。我似乎没交给伱其他任务…你们原本该去哪?”
“伯明翰。”
审判长心不在焉,心思全随那封信飞到布里斯托尔了:“哦,伯明翰,很好,好地方,去旅游吗?”
乌鸦阴沉沉看了她半晌,一字一顿:“是您之前,下达的,任务。”
倏然安静。
伊妮德眨了眨眼,这才露出不失礼貌的笑容,“我开个玩笑,格兰特。”
乌鸦垂眸:“最好是。”
说完,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伊妮德又不着急。
“…那个母亲和熊有染的怪胎在离开前,叮嘱过我。”看着那心思不知到哪去的审判长,乌鸦腔调愈发阴沉:“「天使」并非小事,如果需要,我会带队,先往布里斯托尔去。”
天使象征着圣十字。
就像之前费南德斯疑虑过的:谁召唤了天使,谁,连续五天,召唤了天使。
它是谁,想干什么?
乌鸦和他一样。
认为这案子多少有点麻烦,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他希望能和伊妮德聊聊,或许推迟伯明翰的任务,率先带队前往布里斯托尔支援费南德斯——那地方可没什么审判庭,没人认什么执行官。
但他又不打算直说。
只讲——
‘如果需要’。
结果就被伊妮德拒绝了:“不需要,格兰特。做好你该做的。”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另一个‘本该成为审判长’的人,乌鸦绝对会低头称是,完全听他吩咐。但自己面前这女人…
因为她的不作为,已经死了太多忠诚、虔诚、勇敢无畏的兄弟姐妹了。
乌鸦想到这才堪堪蹙眉,裹着风衣向前探身:
“这十年来已经有太多执行官白白死去。虽然那大个儿怪胎领着的两个小怪胎都不大招人喜欢,但坦白说,他们的确算得上审判庭的希望——勉强可以算‘有天赋’。”
“如果你想让他们死,起码死在伦敦,方便我联系永寂之环的人,给他们提供三口上好的棺材,以及一个符合怪胎长眠的墓园。”
伊妮德失笑:“如果你能坦诚点,格兰特,你会招人喜欢的。”
“一把刀只要锋利,脆弱的装饰剑没机会后悔。”乌鸦紧紧盯着伊妮德,试图从她的表情观察出点什么——但他并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狡猾的老女人。
“仙德尔·克拉托弗不能出事,你应该清楚。”
“罗兰·柯林斯,一个几乎能被所有教派追逐的天才,一个天生仪式者。”
“费南德斯·德温森,被冠以称号的,拥有秘术器官的前途远大的仪式者。”
乌鸦依次念过三个人的名字。
他在提醒伊妮德。
提醒这从不把执行官性命当回事的冷酷上司,提醒她这个小队里的每个人都格外重要,希望她之前说的‘改变’并非一时兴起。
——费南德斯带队离开后,本该在两天前折返审判庭,若被其他事绊住,也该有信回来。
信的确有。
但署名人却是个没听过的。
这无疑让乌鸦察觉,布里斯托尔必然发生了什么。
“信?哦,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所以那三个傻瓜,在信封上写了别人的名字,跋涉而来只为告诉我们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乌鸦讥讽:“你应该告诉我,信封里是一张白纸,说不定我就信了。”
伊妮德托着腮,笑眯眯回道:“你该尝试信任你的审判长了,格兰特。”
乌鸦黑着脸:“十年前我没有跟克什亥离开,就已经证明比起他,我更乐意信任你——但你干了什么呢?”
伊妮德摇头:“十年前你没跟克什亥离开,不是因为更信任我——是因为你是个废物。克什亥看不上废物。”
男人冷面而对。
黑袍里的手指渐渐收紧。
“他不需要你,一个并非「审判」的废物,就这么简单…嗯?你不会真有别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不要这样,格兰特。请承认自己是个废物,承认你在虚构一个伟大的形象——别告诉我,在你心里,克什亥已经比黛丽丝还伟大了。”
乌鸦倏然起身:
“我看现在,这儿已经是‘你的’审判庭了,对吧?”
他不听回复,一阵风般头也不回的往门口去。
“格兰特。”
脚步一顿。
伊妮德缓缓扭过头,褐眸里燃起一朵金色的烈焰。
“告诉我,你‘原本’该去哪。”
乌鸦察觉到,整个房间的温度在不断升高。
非常快的升高着。
他咽了口唾沫,身上的不舒适感越来越强。
这间房,这栋建筑,整片审判庭的领地。
在和这可怕的女人共鸣着。
“…伯明翰。”乌鸦轻声道。
“很好,那么,就按照你‘原本’的行程,少管闲事,好吗?”
阵阵热意包裹着他的皮肤,仿佛拔出利剑静等号令的士兵。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审判长大人。”
砰。
门被摔上了。
伊妮德并不在意格兰特,一个连高环都没到的仪式者。
她不在意他,或者费南德斯,或更多的谁,谁,对自己的不尊敬。
她不在乎。
一些‘生物’——她只能称他们为‘生物’——这些生物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就像墙角张牙舞爪的蜘蛛或企图攀上长裙的黑蚁。
她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除了她眼中的,其余任何生物都不重要。
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如此。
伊妮德轻轻捡起桌上的信封,送至烛火下。
那信逐渐褶皱、焦黑,当烈焰焚烬后,只余一捧灰烬。
她端起茶杯,眼中尽是冷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