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笑。
是公认的天地分离后，人族乃是整个修仙界的第一仙帝。
仙帝境界，寿元无穷，免受劫难。
如此存在，怎么会那般轻易的身死道消？
有关古籍的记载都相当模糊，只说是中了魔道陷阱。
再加上当年罗霄宗内部的混乱，足以说明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哈哈哈哈哈——”
萧明夷突然狂笑起来。
“混账！”
陈渡河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你笑什么？！”
“是你赢了！”
萧明夷突然拔高声音，笑声更加剧烈：“是你赢了啊！！！！”
陈三石颔首。
这话。
似乎并不是对他说的。
“姓陈的小子！”
萧明夷双目血红：“想知道梅笑怎么死的？告诉你吧，是我杀的，我亲手布下大阵，杀了这位万人敬仰的人族第一仙帝！啊！！！”
他发疯般扑了上来。
陈三石蹙眉，一枪将其扎穿。
萧明夷死死抓着枪杆，又挣扎几下后，四肢无力地垂下，彻底没了动静。
曾经的十二金仙，一名准帝大能，就这样如寻常的凡人一般死去。
万法皆禁散去。
“呲——”
陈三石抽出长枪，抬手祭出一缕仙火，直接将其烧成灰烬。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但却丝毫没有卸下防备，元神一寸寸扫过周围，也没有发现异常。
那个算命的老瞎子，还没露面呢！
他不敢逗留：“河儿，我们走。”
不远处的山头上。
老瞎子和洛云舒并肩而立，俯瞰着先前发生的一幕。
“万法皆禁？”
洛云舒心里凉了半截：“梅长老竟然留下这种东西，那岂不是只要能催动神通，凡人也能诛杀仙帝？！
“糟了。
“那我以后可还该怎么从陈兄弟身上拿气运？”
老瞎子嘲笑道：“老夫早就让你下手，非要优柔寡断，这下好了，你这辈子都别指望晋升仙帝了。”
“前辈这话，倒也别说的太死，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决心坚定，早晚会有办法。”
洛云舒顿了下，笑道：“就算我没有办法，前辈不是也要想办法杀死陈三石吗？”
“呵呵，你小子。”
老瞎子捏着胡须，目光转而投向天空：“有老王八来了。”
虚空一颤。
丁修突兀出现，他拄着拐杖，冷冷道：“老瞎子，嘴巴再不干不净，当心老夫把你的心眼也挖出来！”
“哟，丁至圣。”
老瞎子笑着说道：“求人办事，可不该是这种态度。”
“求人？”
丁修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如果不是你老瞎子自己想做的事情，又有谁能逼你？不要卖关子了，告诉老夫魔种的下落。”
“丁矮子。”
老瞎子神色严肃地说道：“这件事情，难道真就没有别的办法？”
丁修笃定地说道：“要么找到魔种，按照原计划行事，不出千年，天地灵气就能恢复到太初之时，要么，就这样继续耗下去，耗到灵气彻底枯竭，到时候天道崩塌，所有修士一起身死道消。”
老瞎子自嘲地笑了笑：“想我一生斩妖除魔无数，自忖对得起‘证道’二字，可想不到临老临老，却是做下此等极恶之事。”
丁修不以为然：“这分明是大善之事。”
“两者并不冲突。”
老瞎子说着，缓缓抬起枯树枝般的手指，冲着天边，指了一个方向：“顺着这里，不光能找到魔种，你想要的东西，也会主动送上门去的。”
得到想要的消息后，丁修无声无息地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
“河儿。”
陈三石说道：“在这附近，应该有一个诛仙门的分舵，你可以先去藏身。”
“好。”
陈渡河问道：“那爹你呢？”
“我还有事情要办。”
陈三石交代完之后，便施展三重燃血，眨眼之间消失在云层当中。
师姐有危险！
如果。
摘星楼的老瞎子，能够通过占卜来测算出自己的位置透露给萧明夷。
那师姐呢？！
在弄清楚真相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魔种落到罗霄宗手中！
他取出玉佩，将其激活。
约莫盏茶之后，得到绛夜的回应。
两人一直可以联系，只是由于担心罗霄宗发觉没有这么做而已。
确定位置之后，他立即前往。
目的地乃是一片荒芜的山脉。
其中隐蔽的山峰当中，有着一座天然的迷宫洞窟。
陈三石进入其中，瞬息就感受到冰冷的气息袭来：“是我！”
那股气息停下。
定睛看去。
赫然便是阔别已久的白发魔女绛夜。
陈三石发问道：“我师姐怎么样了？”
“还没死。”
绛夜面无表情：“你来找我做什么？不是会被盯上么？”
“有个算命的，应该能找到你。”
陈三石催促道：“跟我走，这里不安全。”
“去哪？”
绛夜冷冷道：“到处都是宗门眼线，我们又能躲到什么地方去？”
“诛仙门。”
陈三石说道：“当初在东胜神洲，诛仙门是站在保护你这一边的，我师娘也曾是诛仙门的人，眼下没有其余地方更值得信任了。”
“除非见到娘。”
绛夜微微摇头：“否则我谁都不信。”
“娘？”
陈三石蹙眉：“你是说我师娘？”
他有些诧异。
想不到魔种竟然会将南宫青瑶认作娘亲！
因为多年前，师娘曾经竭力保护她吗？
“我找不到师娘。”
陈三石说道：“如果不去诛仙门的话，就只能先随便找个凡俗避一避了。”
“或许。”
绛夜说道：“我们可以回东胜神洲。”
“回东胜神洲？”
陈三石诧异：“怎么回去？”
绛夜告知道：“你布阵，我来稳定虚空节点。”
“稳定虚空节点？”
陈三石将信将疑：“那节点，哪怕是仙帝也支撑不……”
他话说到一半，就回想起当初自己接应绛夜飞升的时候目睹的场景。
这家伙几乎在虚空节点当中，如履平地！
魔种似乎有着某种特性，能做稳固虚空节点的乱流！
八仙上宗寻找魔种，会不会跟这一点有关系？
“绛夜！”
陈三石正色道：“你到底有什么用？我是说，他们找你是为了干什么？”
绛夜说道：“我怎么会记得？”
“不记得？”
陈三石知道，对方很有可能一直在撒谎。
可不愿意说，他也实在是没办法。
“罢了。
“需要布置什么样的阵法通过东胜神洲，你告诉我，离开这里后，我就立马准备。”
话还没说完。
洞窟之内的魔气便暴增，太阴剑出现在绛夜的手中：“有人来了。”
“是啊。”
陈三石也感知到异常。
他已经拼尽全力赶来接人，却还是慢了一步。
两人没有坐以待毙，主动离开山洞。
就看到云层之上，出现一道矮小苍老却又威压十足的身影。
人族至圣，丁修。
在看到他的瞬间。
杀人如麻的绛夜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恐惧。
甚至就连她握剑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陈三石立即注意到：“你认识他？”
“石头。”
丁修打断两人的对话，语气依旧和蔼：“下次出门之前知会一声，老夫也好派人保护你。”
“丁师叔。”
陈三石颔首：“原本晚辈只是想寻找灵物，结果遇到萧明夷追杀，所以才一路逃亡到了此处。”
“我已经看到萧明夷的尸体了，此人死有余辜！”
丁修顿了下：“不过石头你既然能杀死老萧，说明你已经打开盒子，拿到万法皆禁了吧？哦，你旁边这位，想必应该就是你师姐姜姑娘吧？今日真是好事成双，不光能拿回宗门之宝，还能取得魔种。石头，你说是不是啊？”
陈三石本想敷衍。
可活了十几万年的老东西，又怎么可能轻易被骗？
他知道瞒不住，也只好选择默认。
“既然如此。”
丁修捋着胡须：“那就随老夫回门内吧，你渡劫之时，老夫打算亲自为你护法，之后晋升仙帝，罗霄宗也必定倾尽所有为你助力。”
“师叔！”
陈三石沉声道：“匣子里的另一个东西，能否告知晚辈是什么？”
“这个啊。”
丁修不疾不徐地回答道：“灵石当中封印着先天道胎，炼化之后，可以帮助老夫，即便在没有气运加持的情况下，也突破到仙帝境界。”
“原来如此。”
陈三石颔首：“师叔倒是坦诚。那魔种呢？”
“你放心。”
丁修瞥了眼白发魔女，幽幽地说道：“老夫可以发誓，回去之后，只是将魔种跟姜姑娘分离，绝对不会伤到其性命。”
“不。”
陈三石摇头：“晚辈是想问，前辈如此费劲心力地寻找魔种，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老夫跟你讲过。”
丁修拄着拐杖向前一步：“自从远古时期，初代罗霄宗和白玉京的那场大战，损伤了始祖之脉后，灵气就开始迅速衰弱，照这样下去，早晚有一日会彻底枯竭。
“所以，我等才培育魔种，只为恢复灵气。
“如若不然的话，纵然是你我将来修成仙帝，也终有一日，会因为得不到灵气蕴养，而衰弱成为凡人。”
“那么……”
陈三石问道：“代价呢？恢复灵气的代价是什么？”
“代价？”
丁修明显怔了下，不过很快就说道：“跟天道相比，只是一些风霜罢了。好侄儿，不要再这里浪费时间了，魔种和道胎，有很多人都盯着呢，咱们多逗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丁师叔！”
陈三石提高声音：“如果您今日不说清楚，代价究竟是什么的话，那么久恕难从命！”
“会死人。”
这时，旁侧的绛夜幽幽开口：“会死很多人。”
“很多？”
陈三石问道：“是多少？”
“不过是一些寿元短暂的凡人而已。”
丁修话说出口的瞬间，就意识到不合适，于是便弥补道：“老夫也很痛，可这是不得以的方法。”
“不是一些！是全部！”
绛夜似乎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言语，颤抖着开口道：“陈三石！他们想祭炼全天下所有的生灵，包括人和畜生，来重启天道，恢复灵气！”
“什么？”
陈三石顿感震惊，他咬牙道：“师叔，绛夜说的是真的吗？！”
沉默。
丁修看着面前的两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似乎是在慎重地考虑着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终于开口道：“不是全部。”
老人的掌心当中，多出一颗透明的灵珠。
“此乃天界珠，里面是一片超脱天地的空间。”
丁修声音嘶哑：“重启天道之时，手持‘登天令’的修士，可以进入到天界，待到重启结束，就能够回到世间。”
“多少人？”
陈三石问道：“天界珠里，能庇护多少人？”
“二十万人。”
丁修说道：“老夫安排十二万人族，两万魔道、两万妖族、两万佛门还有两万邪神道，如此以来，阴阳平衡，不出千年，世间一切照旧。”
“二十万？！”
陈三石难以置信：“那跟天下的人全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整个修仙界广袤无垠，上下两界光是修士加起来，就足有上千万之多，至于凡人，更是有数百万万！
这么多人。
最后只能活下二十万人，而且还都是修行者！
“石头。”
丁修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夫知道你心善，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可你要明白孩子，这个世界一直都是残酷的。
“你很幸运，经过千余年的修行，你几乎站到世间的最高处，所以不再需要承受这份残酷。”
陈三石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出声。
对此。
丁修并不感到意外：“孩子，但凡有别的任何办法，老夫也不会选择这个方法，可我们身为采撷天地灵气的修士，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灵气枯竭，天道崩塌吧？
“这件事情，也不需要你去做。
“回去之后，你可以直接进入天界闭关，等到你出关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妥当了。
“这一切对于你来说，不过是睡了一觉，和你毫不相干。
“好了孩子。
“跟老夫回去吧。”
他说着缓缓伸出手，仿佛一名慈祥的长辈，想要接走自家的孩子。
绛夜步伐踉跄地向后退去，与白袍保持距离，随时打算转身逃走。
她恢复记忆后没有告知真相，便是担心这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