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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雨如注,敲砸在栗仓的顶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徐平等人未做过多叙旧,朝着囤粮处快步而去。营中,士卒与民夫在泥泞中挣扎着搬运受潮的粮袋。除了疲惫的眼神,呼喊声、咒骂声、争执声此起彼伏。
片刻之后,众人来到副仓。
徐平大步踏入其内,刺鼻的气味和混乱的场景扑面而来。
见到徐平等人,一众士卒赶忙施礼。
看着受潮的粮袋堆积如山,徐平心中泛起一抹无奈。若不能妥善处理,来年的存粮必然不够,就地征调恐怕难度不小,蒙章在此还有五千驻军,强为也不妥当。
见徐平皱眉沉思,纪月华顾不得多想,当即大喝一声。“不要乱!
第一队去把栗仓顶部和四周能遮雨的物件检查一番,有漏洞的快些修补。
第二队把受潮最轻的粮食搬到新搭建的台架上,通风一定要好,让内司马用干席子隔开,出了差池,让他提头来见。
还有第三队,随我来检查粮食的受潮程度和质量。
小李子,看好些,粗粮单独造册,万不要有错漏。”
受到调令,在场的众人迅速行动起来。
纪月华卖力的指挥着,即便脸上满是污渍,其眼神却无比专注。“永宁,这里有些粮食不仅受潮,还有被人故意破坏的迹象。
你看此处,分明是利器划破,驻守此处的督造也难辞其咎。”
听闻此言,徐平当即回过神来。看着袋子上的破口,他脸色愈发阴沉。“这可不光是天灾,人祸也不少。
这批粮食是司徒府筹调而来,咸鱼点账之前做了加固。咱们入梁的兵马乃京城三司抽调,营中有细作的可能性不高。
问题当是出在这几万民夫当中,里面恐怕有不少苏北石的暗子。”话到此处,徐平揉了揉眉心。“李庆。”
“大将军。”
“打好标记先,切勿传扬出去。”言罢,两人蹲下身,仔细查看粮草。
纪月华扒开面前的粮袋,但见里面掺杂着不少杂质。“这些稻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看来从装袋的时候就有问题。
粮草掺着杂质压磅历来常有,若是赈灾也就罢了,这可是打仗的军粮,传回你的镇南军大营不知得传出多大的祸端。”
闻言,徐平微微颔首,很快却又要摇了摇头。“话倒是没错,这些受潮的新粮有些闻起来不像是近期出霉,在押韵途中恐怕就已然受潮……
不过,这些粗粮和稻糠你也是错怪了司徒文。大周如今两线作战,欧阳正奇还在平京关外吃了败仗,能筹集到这些杂粮送来玉螭已是难能可贵了。
便是为此,如今的青、幽二州闹得民怨沸腾,四处起义。”言罢,徐平随意的抓起一把杂粮,仔细打量了许久。“你看,这些粮草虽有粗粮、精粮、稻糠,甚至还一些沙石,但的确是今年的新粮,掺杂比列也并不算严重,勉强可用了……”
得知此讯,纪月华大吃一惊。“欧阳正奇兵败平京?他镇守南境多年,南安的主力也不在境内,怎会有此大失?消息当真?”
“消息错不了,朝内还得向南安继续增兵,无论军需还是粮草都已捉襟见肘,咱们算是不错了。虽非精粮,起码按期送达,数量也对得上。”说着,徐平掸去衣袍上的雨珠,而后抬眼望向仓外。“按玉螭这鬼天气来看,降雨恐怕还会持续数日,难搞。”
两人虽有许久未见,却并没有任何腻歪与叙旧,全程几乎都在谈论后勤与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