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玉是心疼儿子的。
但她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住儿子。
沈京墨从三楼下来,看到身穿婚纱的唐清欢满身清辉,耀眼的如同天上月,她在下最后一个台阶时险些摔倒,幸好鹿溪上前扶了她一把。
“沈小姐,我好看吗?”
唐清欢缓步走来。
又往三楼瞧了瞧,“咦,阿度去哪儿了?”
沈京墨强忍着上涌到喉咙处的那股腥甜,挤出一抹苍白的笑来,点头道,“唐小姐真好看。”
“沈小姐,谢谢你,这件婚纱我很喜欢,本来觉得婚礼仓促会留有遗憾,现在圆满了,对了沈小姐,婚纱的钱我怎么给你?”
不愧是有钱人,花一个亿买别人的婚纱还觉得人生圆满。
沈京墨把混着铁锈味的喉间血给咽了下去,哆嗦的伸出手,“如果唐小姐今日不便的话,可否给我一张婚礼的请柬,我去讨杯酒喝。”
“可以啊,期待你来,那天我会让阿度准备好支票。”
唐清欢没有丝毫质疑。
她从放在沙发上的包里拿出一张请柬来递给沈京墨,“再次感谢沈小姐。”
走出婚纱馆,或许是正午光线过于强烈,沈京墨只觉得两眼一黑,整个身子瘫软下去。
再醒来时已是周五清晨。
医院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沈京墨向来对气味很敏感。
江为止和鹿溪都在。
“小墨,你终于醒了。”
鹿溪那双迷人的杏仁眼肿的让人不忍直视,“你昏迷了三天,吓死我和小舅了,还以为你从此醒不过来了。”
“三天?我睡了三天?那今天是”
沈京墨看向窗外,清晨的阳光爬过窗台落入病房。
“今天周五,裴度大婚。”
鹿溪指着病房衣架上挂着的黑色风衣说,“你一定很想参加裴度的婚礼,所以我提前帮你准备好了一切。”
“谢谢你,但我饿了,想喝玉米热汤。”
“我知道哪儿有卖,我去买。”
鹿溪飞快走出病房。
她一走,沈京墨坐起身来冲江为止一笑,“小舅,房子和民宿的事.”
“卖出去了,按理你的意愿,卖出去的钱连同那张卡里的两千万全都捐赠给了自闭症儿童救助机构,在今天,以裴太太的身份。”
沈京墨十分诧异,“才三天就卖出去了?那手续.”
“这些不用你操心,裴氏虽然遭遇重创,但裴度回归,泗水那边的项目重启是分分钟的事,民宿位置好,消息一放出去多的是人抢着要,所以卖了个好价钱,不过御景湾的别墅我降了点价,所幸亏的不多。”
江为止声音低沉,语调听起来很平静,但沈京墨总觉得他在克制些什么。
“小舅,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是我的病情恶化了吗?”
不然她怎么会昏睡这么久。
江为止拍了拍她的手臂,“没有恶化,相反,你现在的身体比之前好很多了,这一睡正好养精蓄锐。”
“真的?”
都已经是胃癌晚期了,怎么可能睡一觉就身体好转许多呢?
沈京墨显然不信。
江为止起身,“我不仅是你小舅,我还是个医生,难道你信不过我?”
“怎么会呢?你虽然不是我亲舅舅,但你和鹿溪都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信任的人,既然小舅说我身体好很多了,那我今天参加完裴度的婚礼后是不是就可以回北城了?别看今天天气好,但深秋将过,冬天很快就来了,我的冬装都寄回老宅了呢。”
天要凉了。
沈京墨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她现在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寻找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江为止弹了弹她的脑门:
“你现在身家过亿,还怕没有冬装穿?”
“有钱也不能这般挥霍。”
“没钱也不至于这般节省,放心吧,傻丫头,有小舅在,我会护你一生顺遂无虞。”江为止摸着她的后脑勺,眼里的那抹宠溺像是穿越了生死,落在沈京墨这张和故人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上。
记得当年回国第一次见到小舅时,鹿溪说他长了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
后来沈京墨才明白,这双眼里的深情,从来只对一人。
她轻笑两声,俏皮道:
“那我以后就辛苦小舅多多照顾啦!现在可不可以麻烦小舅给我买一张回北城的票?”
“不用回北城,等你参加完裴度的婚礼过后,如果你身子撑得住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你要的一部分真相。”
江为止拍拍她的肩膀:
“放心,城市很大,分开的两个人很难再相遇,况且我听说婚礼过后裴度要带新婚妻子出国度蜜月,这一去怕是要好几个月,你可以安安心心呆在南城。”
出国。
度蜜月。
是去那个禁止离婚,只有死亡才能令两人分开的国度吗?
裴度曾说要带她去那里举办婚礼的。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过后,沈京墨很快回过神来,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来,“好,都听小舅的。”
鹿溪很快就回来了,沈京墨吃了鹿溪买回来的早餐,又被鹿溪这个专业的婚礼跟妆师的巧手这么一捣腾,她原本就立体的五官变得更加明艳动人。
裴度的婚礼在南城江畔举办。
江为止有台手术要做,拜托鹿溪好好照顾沈京墨,又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了鹿溪,鹿溪嘟嘟嘴,“我开车吗?那小墨坐哪儿?”
“她坐副驾驶。”
“凭啥她能坐副驾驶?上次我喝醉酒你把我扔后排,说你的副驾驶只有你的妻儿能坐。”
鹿溪为自己打抱不平:
“江为止,你偏心,你双标。”
“叫小舅,否则微信拉黑你。”江为止作势拿起手机。
鹿溪秒怂:
“小舅。”
江为止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看向沈京墨,眼神和语气都是实打实的宠溺:
“去吧,多喝两杯喜酒。”
“但是鹿溪,你不许沾酒。”一想到上次鹿溪在跟妆时喝大了沈京墨拜托他去接,他就头疼不已。
鹿溪满脸委屈,“喜酒我为啥不能喝?”
“难不成你想酒驾?”江为止眉头一挑,鹿溪乖乖哦了一声。
但她车技不好,开车上路速度很慢,紧张到手心冒汗的她看了看时间,还不忘安慰沈京墨,“时间来得及的,肯定来得及的。”
沈京墨指了指路旁:
“溪溪,你靠边停。”
“你要干什么?是想打车去吗?”嘴上虽然这么问,鹿溪还是很乖巧的把车停在了路边。
沈京墨下车,绕过车头打开车门:
“我来开车。”
“为啥?你嫌弃我了?”
鹿溪嘟嘴。
沈京墨忍不住笑出声来,“去参加裴度的婚礼之前,我要先去见一个人,照你这速度开下去,我们可能连裴度二婚的喜酒都喝不上。”
“沈京墨,好狠啊你,人家今天新婚大喜,你居然咒他婚姻不顺。”
“闭嘴,下车。”
沈京墨扶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