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衍正好路过，听见电话里的声音，他一顿：“什么？”
闻听听有些尴尬，她一想到刚刚那小孩说的话，脸上又有些发烫。
她捂住听筒，小声说：“孤儿院六一儿童节有活动，孩子们想问你去不去。”
陈知衍看着她：“你要去？”
“嗯。”闻听听点头，“大家每一年都很期待儿童节的。”
孤儿院的孩子可以过的节日没有几个，但是儿童节是必然会搞活动。
而搞活动就意味着会有新衣服以及各种好吃的，所以大家都很喜欢。
陈知衍垂下睫毛，没什么语气的说：“那我也可以去。”
闻听听其实没报什么希望陈知衍会去，乍然听见他这样说，还有些意外。
她问：“你有时间吗？”
“六一儿童节我休假。”陈知衍言简意赅。
不过他说完，沉默片刻，突然又问：“为什么他们叫你姐姐，却叫我叔叔？”
这个问题，他上次在医院就想问。
闻听听是姐姐，他是叔叔，辈分不对。
闻听听噎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
原来陈知衍还会在意这个问题吗？
闻听听唇角抿出一点笑意，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
工作日，午饭的时候。左甜小声和闻听听说了一个八卦。
走廊尽头的那间单人病房，住的是津北市上层的人物。
“所以怪不得唐主任都成了他的管床医生，而且院方领导也随时都会过来。”
闻听听记得陈知衍之前有段时间特别忙碌，也是因为那位病人。
她纠着眉心，小声道：“他要做手术了是吧？”
“对，听说风险特别高，而且加上是上面的人，主任的压力应该也很大。”左甜缩了缩肩膀：“说真的，我其实不敢想，如果手术失败或者出问题了，这个责任该怎么担。”
“不会出问题的。”闻听听下意识说道，只不过她心跳明显比刚才更快了一些。
这台手术陈知衍也会跟着一起。
上次和闻征一起遇见他的时候，他就说过，他需要做到最佳状态。
而他希望，她可以一起。
闻听听跟过陈知衍的手术实在太多，因为她对陈知衍的了解，所以总是能很好的配合上他的节奏。
久而久之，陈知衍也默认了他们的合作。
可是——
闻听听有些忧心，她在回科室之前，和唐主任提说过，为了不给科室添麻烦，她不会再上手术台。
心里很杂乱。
回到科室的时候，路过医生办公室，正好看到陈知衍在和病人家属说情况。
他很负责认真。
闻听听知道，做医生一直都是陈知衍的梦想。
闻听听想了想，转身又下了楼，她去找了给她看耳朵的张主任。
等再回到科室的时候，刚好碰见唐主任。
闻听听主动和他打招呼：“主任，我有事想和您说。”
她跟着唐主任进了办公室，也并不迂回。
而是直接将自己刚刚的听力评估递给了唐主任：“主任，如果我说我耳朵最近的状况良好，我可以上手术台吗？”
唐主任一顿，他看了一眼闻听听递过来的单子就收回目光，直接道：“不能。”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闻听听心里难免有些泄气。
可她还是很认真的和唐主任解释道：“张主任说了，我目前的情况，只要更换一副最新的助听器，不会出现意外的。”
唐主任叹了一口气，“闻护士，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跟知衍的手术对吗？”
闻听听垂下睫毛，小声说道：“我和他配合得很好。”
“可是你也知道自己的不确定因素，我作为主任，需要对所有的病人负责，必须把手术风险降到最低。”
唐主任说的很对，闻听听也没有任何不满，实际上她自己也能猜到结果。
只不过想到陈知衍那一句“我需要你”，所以才会想要再来争取一下。
闻听听低声和唐主任道了个歉，便转身出去办公室。
在要出门的时候，唐主任突然叫住她。
“闻护士，我可以问问你选择学习护理的原因是什么吗？”
闻听听一愣，似乎有些茫然。
她学习护理的原因，是因为陈知衍学医，所以她也跟着学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聪明，所以紧紧跟着陈知衍的步伐。
唐主任笑着说道：“我觉得，你可以想一下你当初学医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闻听听从唐主任办公室出来以后，心情莫名就沉重起来。
她学医究竟是为了什么——
脑袋里还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迎面却看见陈知衍和李诚。
李诚之前因为上次投票的事情不太好意思和闻听听碰面，找了个理由就先走。
陈知衍垂目看向她，“你刚刚去找唐主任了？”
“嗯。”闻听听如实回答：“我想问问他，我能不能上手术，之前你不是说想让我和你一起吗？”
陈知衍顿了顿，才明白闻听听说的是什么。
上次因为遇到闻征，他临时找的一个理由。
实际上，闻听听根本没有机会再上手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没有人能承担得起这个风险。
闻听听垂下眼睑，嗓音很轻，带着一丝愧疚。
她说：“陈知衍，我没法再上手术台，对不起，如果我的耳朵没有问题就好了。”
陈知衍黑眸幽深，瞳孔之中倒映出来闻听听的影子。
她秀气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落寞，像是因为这个事情很自责。
闻听听本来就瘦，她和陈知衍之间的距离有一米，走廊上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陈知衍喉结动了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闻听听解释，他其实本来就没想过她能跟这台手术。
这台手术的重要性，一点也马虎不得。
就算主任同意，他也不会让闻听听这个风险因素上。
陈知衍平时是一个对事不对人的典型，他有很严苛的行为标准。
如果是平时的话，他肯定会直接告诉闻听听本来就不会与她有关。
可是现在，他却有些迟疑。
好一会，他才开口说道：“不用在意，做好你平时的工作也是一样的。”
闻听听抬起眼睫，干净的眼神看着他：“陈知衍，你会不会觉得我挺没用的？”
因为自己的耳朵问题，在工作中受挫，闻听听的心情必然会低落。
她轻轻叹了口气。
陈知衍看着她的模样，眸光更加暗沉，他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突然听见付寒的声音：“陈知衍，你可以过来帮我一下吗？”
他们回眸看去，见付寒手里抱着一叠文件，旁边还有病人正在询问她情况。
付寒今天早上也回了工作岗位，只是她确实不太方便，需要人帮忙。
陈知衍皱了下眉心，他垂目看向闻听听，缓沉着嗓音说道：“想那么多没用，科室是你自己要回来的，就不要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