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洁与孙爱民哪怕已经人到中年,也向来没怎么和人吵过架,面对掌握主动权、一副无赖样子的钱美娟,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你叫什么名字?工号多少?就你这种工作态度,信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投诉你?”
袁洁二人与钱美娟有理说不清,只能以“投诉”相要挟。
谁知道,钱美娟不惧反笑:“去哪里投诉也没用,规矩懂不懂?就是告到院长那里,你们现在也拿不到你们要的东西。”
映像到此又一次消失。
中年的袁洁和孙爱民或许还不知道何以被如此刁难,青年袁洁却透过映像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二人与小青说话的功夫,钱美娟停下来手里的工作,鬼鬼祟祟地在暗中偷听,随后打了一通电话。
她表情严肃地电话挂断后,便直奔小青这里而来,并三言两语将小青给打发走。
此时,她明显是有意在拖延时间。
袁洁虽然没有接触过什么道德败坏、别有用心之人,但是心思却是十分灵巧的。
从映像中钱美娟的表现,她在心中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直觉认为,孩子抱错绝不是简单的职务疏忽,而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可惜中年的袁洁并没有捕捉到这些疑点,或许,夫妻二人也已经发现了事情并不简单,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他们将更大的精力用在了如何帮孙小好寻找亲人方面,以便让孙小好能够早日完成骨髓移植。
哪怕孩子是被偷换的,只要能救孙小好的命,他们也认了。
下一个映像里,切换到了家庭场所,没有了袁洁与孙爱民的身影。
一个五短身材的女人出现在了画面中。
看那样子,上下一般粗,盲猜高、重都在150上下。
只见她在客厅中来回踱着步,嘴里碎碎念着:“怎么办?怎么办?”
隔了两秒钟,响起来开门声,五短身材的女人吓得一激灵。
看清了来人后,才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
天知道,她刚刚接了那通电话,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感觉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
“着急忙慌地叫我过来,到底啥事?”
刚进门的男人不耐烦的开口问道。
他正带着小儿子在广场上玩,接到了女人的电话。
还没等开口,女人便在电话里颤抖着声音说道:“大事不好啦,赶快过来一趟,有事跟你商量。”
想问她到底什么事,她却急匆匆将电话挂断了。
弄得他心里也一阵发慌。
猜不出到底是哪件事出了差错,但从女人的表现来看,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
“那家人找来了!”女人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回答着男人的问题。
“哪家人?”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女人气急败坏的朝男人砸了一个抱枕过去:“还能有谁?你个白痴!医院那个。”
男人这时才恍然大悟。
“他们联系到你了?”
“那倒没有,刚才小娟打电话说他们今天去了医院,说孩子抱错了,正在给孩子找家呢。”
男人听女人这么说,忽然放下心来:“哦,既然这样的话,也没啥大事。当初咱也没有入院记录,人海茫茫,让他们找呗。真能找着算他们有本事!”
女人仍然心里不安,说道:“那要是有万一呢?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娟说他们要复印病历,还要排查那一个月生的所有孩子。”
男人无所谓地笑道:“查呗!查不着的话,他们只能找医院,怕啥?大不了赔点钱,以前来找孩子的又不是没有,哪次不是拿钱走人?”
“没事,有上边兜着呢,他们比咱还怕呢。只要天不塌,咱就屁事没有,把心放肚子里吧!”
青年袁洁看着映像里一男一女的对话,对事情的原委已经有了大致判断。
她现在恨不能进入到映像中,与中年的自己融为一体,让她知晓孩子抱错背后的阴谋。
画面继而切换到了一个单人病房。
中年袁洁端着一碗鱼汤正在劝病床上的年轻男子喝一点。
由于化疗的原因,他的身体目前比较虚弱,胃口也很差。
“儿子,这是你爸早上刚去钓的野生鱼熬的鱼汤,很有营养,多喝一点对身体好。”
中年袁洁面对病床上不愿进食的孙小好,耐心地劝道。
孙小好却一把将袁洁端在手中的汤碗打翻。
“啊!”刚从保温桶中盛出来的滚烫的鱼汤洒在了袁洁的手上、衣服上,手上的皮肤瞬间红了一大片。
孙小好有难么一瞬间的心虚,却丝毫没有关心一下袁洁伤势的意思,反而吼叫起来:“每天做这些有什么用?能救我的命吗?我早说了不吃,你非要逼着我吃,我看你就是一点不想让我好过。”
“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谁呀?要不是想让你快点好起来,你爸至于早上四五点钟出门给你钓鱼?我至于连工作都搁下了,每天像个老妈子一样来伺候你?”
中年袁洁感受着手背皮肤上传来的刺痛,看着洇湿了一大片的衣服,听着孙小好不知好赖的话语,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孙小好听着袁洁的话,冷笑了一声:“看吧,早就对我不耐烦了,是吧?还非要假惺惺在这里装慈母,真让人恶心。”
“恶心?你说我恶心?孙小好,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想一想,这么多年我们俩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给你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大事小情哪一件不是我们在替你打算?原以为你结了婚有了孩子,能像个男人一样扛起一个家。结果呢?不但我们要养着你,还要养你的老婆孩子。”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小时候体弱多病,三天两头跑医院,我们有没有过一点怨言?”
“现在你得了这病,我们俩着急上火,愁的一宿一宿睡不着觉。这才两个多月,你看看你爸头上的白头发多了多少?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到我们的付出?”
映像之外的青年袁洁,此刻似乎也感受到了中年袁洁心里的痛楚。
可是相较于中年袁洁而言,青年袁洁更多的情绪是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