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若认错之后,又理直气壮起来:“我知道老夫人心慈,心疼昭姐儿,可昭姐儿有惊无险,又没有真的出事,顶多就是受了一点惊吓,您看她好端端的样子,哪像有半点遭了罪的样子?”
“她还因祸得福被齐王殿下救下!”
“仗着齐王殿下的势,欺负自家人。”
“不仅借机夺了我的管家权,凭刘大成几句攀污的话,就当着您的面欺辱青词,让青词受尽了委屈,二房脸都丢到齐王殿下眼前了,我们二房才是受害者,她沈昭嬑可是半点事都没有!”
想到方才前院里的情形,沈老夫人蹙了蹙眉。
老二媳妇说的也是事实。
“驷马失控之后,跟车的婆子和随从都不在,真相如何,还不是凭着昭嬑主仆二人的一张嘴,由着她们说去,指不定驷马根本没有失控,这事根本就是她们主仆自己……”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话就有些过头了!
“住口,”沈峥突然喝止了她,转头看向了老夫人,“母亲,人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是儿子没有教好妻子,让母亲操心。”
沈老夫人一听这话,心肠一下软和下来,忍不住长叹一声:“罢了,既然昭姐儿没真的出事,你媳妇得了教训,青词也受了不少委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沈峥连忙道谢:“谢谢母亲。”
“老二啊,”沈老夫人连眼神也软和下来,“这个家始终要靠你大哥支应门庭,你大哥五岁打熬筋骨,起早贪黑了练武,十二岁就进了卫所,从小卒子当起,年仅十五岁就上了战场,也落了一身伤病。”
“这些年来,你大哥也不容易,我虽然偏心你,但你也要多体谅你大哥,平时多管管你媳妇,让她消停些,别整天窝里斗,祸害家门。”
她也知道老大不容易,可人心是偏的。
大哥不容易,怎么也没见他将祖上传下来的爵位让给他当当?
爵位是祖宗传下来的,就因为他不是长子,就不能承袭?
沈峥垂下眼睛,面上恭顺:“母亲说的是。”
沈老夫人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对了,”沈峥话锋一转,又问,“齐王殿下突然进京,事先没有一点消息传出,一回京,就往大房递了拜帖,大哥什么时候和齐王殿下的关系这么好了?”
一提这事,沈老夫人就一肚子火。
齐王殿下明晃晃地掺和镇北侯府的家事,偏她还不能赶人,生怕惹恼了这个煞神。
“我听老大提过,两年前,齐王殿下奉旨北伐,老大仗着自己在西北镇守了几年,托了个大,与齐王殿下说了一些经验之谈,此番齐王殿下平定西北,想来老大那些经验之谈,起了些作用。”
沈峥目光闪了闪,脸色有些不太好:“母亲,镇北侯府从不参与党争,咱们家也不好与齐王殿下走得太近。”
大哥若是攀上了齐王,家里的爵位哪还有他算计的份?
得阻止大哥继续和齐王往来。
沈老夫人蹙眉:“你说得对,回头我劝劝你大哥。”
沈峥目光深了深。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太好,折腾了这么久,人也乏了,便让吴嬷嬷扶着回了福安堂。
陈锦若满脸不甘:“老爷,沈昭嬑夺了我的管家权,就这样算了?”
“那不然呢,”沈峥抬眼,斜睨了她一眼,“你自己做事不长脑子,叫人拿了把柄,还想怎么着?”
沈昭嬑若真死了,也就死无对证,驷马失控,纯粹就是一个意外,母亲最多把刘大成和马房里的管事处置了,这事也就过了。
偏偏沈昭嬑没死成,这事就得有个说法。
坏就坏在,这事还撞到了齐王殿下手里,齐王殿下与大哥还有交情,竟会帮衬大房。
陈锦若呼吸一紧,脸色不大好:“我哪里知道,沈昭嬑运气会这么好,竟然被齐王殿下……”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沈峥不耐听她这些废话,眼里透着一丝冰冷,“我与大哥感情好,老夫人从小也教导沈昭嬑要亲近二房,沈昭嬑突然对上了二房,想来驷马失控一事,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
陈锦若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不安:“那怎么办?大哥向来最疼沈昭嬑,万一沈昭嬑去大哥面前……”
“她没证据,”沈峥摸捻了一下,腕子上的佛珠,“这段时间你安分些,后面的事母亲自会处理。”
陈锦若仍不甘心,被沈昭嬑夺了管家权:“那管家……”
“大嫂这病,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便让她先管着,她年龄小,压不住事,待过段时间,便寻个错处,借老夫人的手,把管家权拿回来就是。”
他不认为沈昭嬑有能力,掌管偌大一个府邸。
等这件事风头过了,就让老夫人帮着把管家权拿回来,也是轻而易举。
沈峥一直派人盯着大房,已经知道,程子安也没查出大嫂的病症,只说吃了相克的东西。
他不放心,命人暗中查了药方,也与先前太医和大夫们开的药方类似。
给他丹药的人说过,这种丹药源自宫中,与当年先帝的死有关,民间大夫诊不出来,宫中太医便是诊出来了,为了自己的脑袋,也不可能宣之于口。
大房不可能知道大嫂中了丹毒。
他没想要大嫂的命。
只想让大嫂病体缠身,以后不能管家,整个人侯府就在二房的掌控之中,他想要做些什么,就方便许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哥做了这么多年的侯爷,这风光也该轮到他了。
……
回到福安堂,沈老夫人捏着手里的串珠,垂下眼睛一动不动,似佛龛里的泥胎,过了好大半晌,才唤了吴嬷嬷。
“张婆子呢?”
吴嬷嬷凑过去:“关在柴房里,等您发落。”
沈老夫人叹了叹气,面上露出慈悲的表情,“她也是镇北侯府的老丫头,我嫁进镇北侯府,婆母担心我不熟悉府里的事务,就将她派到我的跟前,算一算也在我跟前伺候了四十多年。”
老夫人不禁面露伤感。
“原也是见她是个伶俐人,这才将她派去二房,好让她帮衬些,哪知这也是个不省心的,竟然背着我在府里放印子钱,这可是犯法的事,这要传到外面,镇北侯府的名声都要坏了。”
绝口不提,谋害主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