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前脚回到静雅院,顾景舟后脚便来了。
院子里挂着几盏照明的灯笼,兄妹俩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夜风习习,吹得新长出来的树叶沙沙作响,挂在檐下的灯笼也跟着晃动。
顾景舟冷不丁打了个冷颤,他穿得单薄又来得急命身边的福生福来都不用跟着,在院外候着便是,御寒的斗篷在福来手中,他也不好去拿。
“天色已晚,你我虽为兄妹,却也是要避嫌的,未领大哥入内还望大哥见谅。”
顾瑜拢了拢披风将自己裹紧,“已是三月份了,上京依旧冷得刺骨。”接着歪着脑袋看向顾景舟,“大哥不冷吗?”
顾景舟挺直背脊,抬手掩唇咬紧牙根,“不冷。”
顾瑜‘哦’了声,“想来是大哥自幼在上京长大,早已适应上京天气。”
“大哥深夜来此可是有事?”顾瑜又问。
顾景舟一开口牙齿都忍不住打颤,端起手边茶盏,喝了口,热茶被吹成冷茶,偏生顾瑜身边的婢女并无眼色。
顾景舟面上染上一层寒霜,开口时倒时依旧柔和,“阿瑜,大哥想与你聊聊。”
“就当作你我兄妹的谈心,大哥真心希望你好。”
“大哥想聊什么。”
顾瑜垂着脑袋,是以她的冷漠顾景舟瞧不见,只觉得顾瑜还是有救的。
他循循善诱,“阿瑜,大哥晓得你是个好姑娘,从你踏入侯府大门大哥便晓得。只是这些年你被教坏了,许是沈家那边与你说了什么,让你对我们生了间隙与误会,你该明白的,我们才是你的血缘至亲,侯府才是你的靠山。”
“阿瑜,大哥希望你能像幼时那般全心全意信赖大哥,信赖侯府所有人,我们都希望你好。”
“譬如家宴时,你不该忤逆祖母,她拉扯父亲长大不容易,祖母年纪大了,我们该孝顺敬重祖母。”
“譬如方才姲姲也是好心,知你回京后不常出门,想你多出去走动走动,也好多认认脸。姲姲良善,不会有坏心的。”
“还有睿王那边,你当初不该想方设法地接近他,连大哥我都利用,你明知我与睿王是知己好友,那番做法让大哥在睿王跟前抬不起头。”
“还有捐赠的六千两,大哥知你是好心,可你一个小娘子,不管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最靠得住的是还是自家,你不该以个人名义捐赠,该为侯府挣脸面名声,日后对你才好。”
“大哥想聊的就是这些?”顾瑜打断顾景舟还欲说下去的话,声音冷漠,“不停指责我?”
顾景舟说,“不是指责,是……”
“是什么?是大哥自以为是的谈心?还是满足你私欲的所谓谆谆教诲?”
顾瑜站起身,柔和的月光洒在她身上,雪白的披风毛领像是染上一层光泽,被风吹得摇曳的烛光时不时照在顾瑜脸上。
顾景舟看清了她的脸。
疏远、淡漠、讥讽,还有……恨意。
看他好似在看宿世仇敌。
顾景舟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放下身段,好声好气的跟她交谈,她却是这般态度。
“大哥请回吧。”顾瑜下了逐客令,“你我虽是兄妹,此刻夜深,待得时间长了总会有碎嘴的。”
“至于方才大哥说的那些……”顾瑜顿了顿才开口,“是非曲折,大哥内心比我更清楚。”
顾景舟怒而起身,“顾瑜,你怎的冥顽不灵!”
顾瑜浅笑,“大哥请回。”
顾景舟盯着顾瑜好一会儿才拂袖离去。
他真是疯了!
明知顾瑜不知悔改,还受冻跟她废了这么多口舌。
不知所谓!
不识好歹!
日后他也不会再管,让她自生自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