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内,澄安帝伏案在奏折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大字“已阅”,然后姿态随意地将奏折丢在一边,拿过另一本奏折。
趁着这功夫,才将目光投向端着托盘进来的夏生,看似没有变化,却危险至极。
“皇后叫你带回来就带回来?”澄安帝的话语轻飘飘的,语气也异样温和。
然而,这温和的语气表象下却仿佛是隐藏着一只嗜人的猛兽,让人不寒而栗。
夏生只觉得背后的衣衫被冷汗湿透,只觉得那温和的语气似乎能将他的灵魂吞噬。
“把东西送去给临安,朕的临安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孩子,除了朕,没有人有资格让她守规矩,更没有人有资格教她规矩,旁人只有向她俯首称臣、贴耳问安的份。”
澄安帝的声音透露出毫不掩饰的霸道与冷酷,仿佛在向世人宣告,临安的尊贵。
皇后?只有他认可的才是皇后,否则不过是个高级管家罢了,也敢摆谱?
“是。”苏芩沉默地看了一眼汗流浃背的夏生,心中暗自叹息,这个蠢徒弟,要不是为了太子和长公主,皇后还不知是谁呢。
“鹿鸣宴上,临安会出席吧?”澄安帝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地瞥向苏芩,看似询问,实则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长公主定然会出席。”苏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生怕晚了一步,自个脑袋搬家。
“嗯。”澄安帝用眼神示意苏芩可以退下了,紧接目光看向手里打开的奏折。
走在去无忧宫的宫道上,夏生小跑着追上苏芩,眼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师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陛下这是在打皇后娘**脸吧?他们如此大张旗鼓将这玩意送去无忧宫,岂能有人不知?
“身为奴才,最重要的是要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不管是御前的奴才和还是这后宫里的大小主子娘娘们只有一个天,你这小子还得好好学学。”苏芩的话语意味深长。
娘娘可以用孝道压制公主,那陛下自然也可以。更何况,这其中的门道可深着呢。
“这还得仰仗师父多多教导。”夏生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俨然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心中却将苏芩的话牢记在心。
“等会儿自己去领三十大板。”苏芩淡淡地说道,脸上写满了嫌弃,要不是这是他本家侄儿,真真是不想看见他,蠢货!
“是,徒弟记下了。”夏生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许,内心清楚的知道这事过去了,
苏芩不可谓是心机不深沉,带着赏赐招摇过市,仿佛要整个六宫都看清楚。
送得可谓是大张旗鼓、声势浩大,还没踏进无忧宫,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内庭。
每一次来到无忧宫,看到那价值千金却低调内敛的摆设都觉得眼睛不够用。
心里更是不由自主感慨陛下对长公主的宠爱,那可真真是无与伦比的。
一千扈从,个个都是精挑细选、以一当十的精锐,那可是太子殿下都没有的待遇。
“苏公公,您怎么过来了?”湄若从内室出来,面上愁眉不展,但在看到走过来的苏芩后,脸上还是露出了两分笑意。
“陛下命我来看看长公主,公主殿下一切可好?”苏芩说着,朝身后指了指,“那些都是陛下为殿下精挑细选出来的。”
湄若顺着苏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最上方是一整套黑色玄鸟纹常服,其规格之高,就算拿出去给皇子当朝服都绰绰有余,只是在细节处略有不同。
上午娘娘说要处理掉的几件也在其中,不过在最下面被压着,在其他各种配饰无一不精美绝伦,都是公主会喜欢的模样。
“殿下安然无恙,苏公公且先歇息,我即刻禀报殿下。至于能否面见殿下,非我所能决定。”湄若轻声道,只眉毛纠结。
“无妨,若惊扰了殿下,便是我的罪过了。”苏芩言道,并未阻拦湄若进入内室。
湄若脚步轻快地绕过屏风,只见九璃靠在软枕上,拿着本伪装成杂谈的密信阅览。
“所为何事?”九璃头也未抬,白皙的指尖慢悠悠的翻过书页,语气带着烦躁。
“御前苏公公带人前来,给殿下送来衣衫首饰,听闻陛下还有旨意。”湄若拿起置于脚踏上的团扇,轻轻挥动。
“更衣。”九璃随手毁掉密信,起身。
两刻钟后,九璃从内室走出,步伐轻慢却仿佛踏在人的心尖上,给人莫名的压力。
“奴给殿下请安。”苏芩赶忙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对着来人的方向弯腰行礼。
“免礼。”九璃给湄若使了个眼色。
湄若会意,从九璃身后转出,还未等苏芩行完礼,便将其搀扶起来,顺势起身。
“陛下命奴给殿下送礼,并传话,酉时鹿鸣宴将在郊外皇家园林琼林苑举行,望殿下务必出席。”苏芩将澄安帝的话稍加改动后说道。“一同去之人还有太子同二公主。”
“本宫知晓,可还有其他事?”九璃看了眼被湄婲指挥内侍接过的衣袍,心中明了。
“陛下询问公主近日是否安好?”苏芩垂下眼皮,声音温和至极,在他心中,唯有陛下宠爱的主子,其余人等,他一概不认。
“自然是极好,转告阿爹,我很喜欢。”嗯,既然如此,那她就稍微改改计划好了。
“那就好,陛下担心公主,前朝后宫又事多,没能腾出手来看公主,但日日都是询问过太医,公主无事那就放心了。”稍加润色,至于澄安帝有没有问?那不重要。
“陛下身边还需要奴伺候,奴告退。”最后微微行礼,苏芩慢慢后退才转身离去。
夏生听着师父同长公主的对话,内心大感惊讶,直呼学到了学到了,怪不得师父能够在陛下身边待这么久,这话说的厉害啊!
没等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湄婲的声音,紧接着苏芩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湄婲却像只小兔子似的几下就不见了。
苏芩打开手里的荷包,眼里闪过惊讶。
“一人一张,今日之事不得外传。”收起属于自己的那份,把剩下的丢给夏生。
“奴明白。”剩下几人眼里闪过喜色道。
“收起来,”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今日就穿这件玄鸟纹常服,”说到这眼里带笑。
“喏。”湄若应了一声,亲自把东西收好登记造册,以便日后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