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天幽怨的看向始作俑者谢文文,却发现对方的眼里透露着一股阴寒,宛如万年寒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不想死的刘小天安静了下来。
“好吧,正经一点,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不能就留在王令嗣这里蹭吃蹭喝吧,早晚得蹭出事。”反正以他的高瞻远瞩来看,王令嗣那样精明的人,谢文文是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一世,现在不及时抽身,早晚要给拖出事来。
谢文文却远没有刘小天的忧心忡忡,用余光瞟了身边的谢敬丰一眼,道:“快了,谢敬丰要走,届时王府把婚退了,王家就坐不住了。”
原本正埋头吃饭的刘小天闻言瞬间抬起了他的头颅,望着谢文文,对方才他说的话感到困惑,分明已经听到了却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退婚?谁的婚?什么婚?”
“王令嗣跟……北境郡主的婚事。”
闻言,刘小天大力一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道:“他王令嗣居然有未婚妻还跟你来这一出?他人渣啊!”
谢文文眯起了眼,看向了冒昧的替他仗义执言的刘小天。
“你怎么说的我像是他养在外室的情人?”
“不是?”
“是你个头。”
谢文文忍了又忍,要不是桌上的盘子里都装着菜,还没怎么下筷,他舍不得,不然早就一盘子扣他脸上了。
谢敬丰在一旁拿着一种我已经全部知晓的眼神看着谢文文,看得谢文文毛骨悚然。
这小子现在心里一定藏着许多话,但是谢文文不给他机会说,一声不吭的吃完饭就要回去,结果谢敬丰还跟在他们身后,跟条小尾巴似的,甩都甩不掉。
“自己回去。”
“我就跟你。”谢敬丰抬起他的傲娇脸。
得了,谢文文也不赶他走了,天大地大,管他走哪条路的。
刘小天一路都在暗中观察着这位小祖宗,看着他对谢文文亦步亦趋的模样,谢文文赶都赶不走的。
“哎,文文,这小公子怎么回事?怎么缠上你了?”他挽住谢文文的胳膊,凑近他说。
谢文文一脸淡然无畏的坦然说道:“我救他一命,他感恩戴德,铭记于心,便对我唯命是从,依依不舍。”
“……”
刘小天永远都不得不佩服于谢文文的不要脸中。
虽说是不要谢敬丰跟着,可谢文文却是没有朝着自己回去的路走,而是领着谢敬丰把人送到王家门口,谢敬丰对于要自己回去的事情心有戚戚。自从见识到了王令嗣的另一面后,他对这屋里屋外的人或物都充满了嫌恶,哪里还想继续待这里的。
可谢文文才不关心他愿不愿意回去,丢下他正要转身离开,哪知谢敬丰却是叫住了他们,然后招来了一大串人。
是的,一大串人。
“我对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喏,这些是之前对你动过手的侍卫,我都叫来了,你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身为谢敬丰的侍卫,是他们这辈子最憋屈的事,分明当初要弄谢文文的是他谢敬丰,如今谢敬丰想跟他和好,就把自己的侍卫推出来了,这……怎么叫谢文文看到了卸磨杀驴四个字。
“你是发号施令之人,我要打要罚不是应该找你吗?你把你的侍卫推出来作甚?”
谢敬丰摸着鼻子,也有些心虚,要知道当初欺负谢文文的时候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要跟谢文文做朋友呀。
他们这不是化敌为友了么。
“我、我以为以我们现在的关系,那些事情是可以既往不咎的。”
好一个既往不咎,谢文文温和的看着他以及他背后的那一排的侍卫,一个个的微垂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瞧得谢文文太阳穴直跳。
“那你这是做什么?”
“道歉?”谢敬丰摸着头,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合适的说辞,谢文文没好气的盯了他半晌,最终甩袖而去。
“算了,我回去了。”
“哎!那你接受不接受啊!”
背后的谢敬丰还在卖力的吼着,前边走的人对此不闻不问。
回去后,苏木已经回来了,几人进屋后大门一关,便开始商议起要事来,他们虽然在外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可到底清楚自己的目的,从不会安于室。从进入宁州开始,谢文文便心中盘算着一个局,虽然一开始只是为着小茶而来,可到了宁州,发觉此处并非只有小茶这一桩事之后,更是错综复杂,他便清楚,来容易去就难了。
如今小茶未能寻到,其他的事又接踵而至,特别是谢敬丰的出现,让他不知这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但所幸的是谢敬丰没有他以为的陌生,而是还跟幼时一般乐意跟自己来往,并不会被王令嗣左右情绪,成为他在外吸引别人注意的幌子。
谢雁蓁跟王令嗣的婚事是意外之外的意外,但却也说明了王家在宁州的重要性,这桩婚事,也是王家求来的,让谢敬丰看到王令嗣的真面目并非坏事,谢敬丰回去断了王家一步登天的念头,那么他们定然是坐不住的,同时,不管是与王家合谋者还是与之非议者都不得不重新掂量。
加之他已经确定了白行云就在宁州,他这边会让刘小天去跟白行云联系,有白行云在,心里也就有了底,白行云能来这里,说明他们找来的方向是对的。
北境三洲,虽说在卫国来说不大,可到底也是一方藩地,宁州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地方了。
王家就是宁州的地头蛇,虽然披着朝廷的官服,但野心不小啊。
“怎么样?”
苏木自从被谢文文救出来之后,没有要求回去宝庆,也没有独自离开,而是选择跟他们一起试图救出其他更多的被困者,揪出幕后真凶,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这些日子以来,谢文文与王令嗣周旋之际便是让苏木暗中行事,她虽然被废武功,但自幼习武的底子在,也同以前那般敏捷,而且她是谢文文名义上的妻子,由她出面,最好不过。
苏木说:“那个叫林安的,很谨慎,他接触的人很广,很难查清他跟谁在联系。”
王令嗣身边有不少人在替他做事,这林安还是其中一个,之所以会认出他,还是谢文文听刘小天说的,那夜他病重,刘小天上街寻医,便偶遇了半夜不知从何处归来的王令嗣一行人,其中他身边除却侍卫在还有一人,乃是林安,也就是王家的鼎力助手。
此人鲜少露面,若不往深处查,很难发现他跟王家的关系。
如今跟着林安市查不出什么了,可王家做事不可能不留一手,在外可能查不出什么,可在他们的家中定然还留有线索,只是王家并不容易进去,特别是现在。
不过,这让谢文文想到了一个人,反正谢敬丰就住在王家,让他带自己进去,或许也是个机会。
“我找机会带你去王家,你去查查他的书房这类机要之处。”
苏木愣了下,没想到谢文文会直接要去王家搜。
“好。”
“那日的满月楼我也去过了,所见的确如你所想,中途,王令嗣曾离开,许是他对我不设防,我想,王令嗣很有可能是与人见面去了,我猜测,这每月的十五满月楼的大宴,并非是设给来往宾客的,也许是在给那群人一个聚首的时机。”
“这些人遍布四海八方,身居要职,如果没有理由的就离开属地来到宁州,一旦经人发现,少不得会被暗下调查,而满月楼就给了他们一个这样的机会,跟自己的人联系,对外不过是纵情享乐罢了。”
谢文文如此设想并非是没有考究的,那一日,他让谢敬丰闹的那一场,得以见出,底楼的那些不过是些寻常商人,他们或许不会掺和进楼上那些权贵的交易中去,但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幌子,一个,对外的幌子,有他们在,也能遮掩一二。而真正复杂的是楼上的人,不管是不是参与了人口买卖,还是其他,这些人都不简单更遑论说清白了。
“宁州这些人,只要往深处查,不可能抓不到一点风声,可王府却对此没有一点怀疑,是不是不太寻常?”他们也不过是跟着线索而来,可到了这里后,住了一段时间就能发现此地的蹊跷,说明暴露在外的因素已经不少了,可对于宁州的这群不法之党,其他人却似毫无所知,好说北境也是谢氏的地盘,谢氏那般注重封地的治理,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功绩更是让朝廷放心他们并无二心,可宁州这些人背地里做了这么多的祸事来,他们怎会置若罔闻任由宁州一片混乱,欺上瞒下。
满月楼的事情牵连甚广,如今又是理不清的一团乱麻,他们无从下手,苏木不禁都要怀疑那北境的王府是否都牵涉其中了,不是谢文文还说那北境王的幼子,谢敬丰也在么,还跟王令嗣关系亲近,且那人近期在宁州干的好事不少,所过之处,民怨载道,同时也去过满月楼,少不得,那谢敬丰就是王府派来跟王家勾结的先锋。
刘小天也不复往日的嬉皮笑脸,认真道:
“也许是因为王府跟王家结亲的缘由,让他们放松了对王家的警惕,毕竟自家人胳膊肘都是往里拐的。”
起先谢文文都没有怀疑到这一点来,原本他只是以为,宁州的事情王府还不察,可听苏木一说,谢文文也觉着不对起来。
谢敬捷不是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莽夫,北境在他的手里早就更上一层楼,他的手段不仅是用在了军营中,更是用在了封地上,治下严谨,,雷厉风行,人人畏惧,宁州出现这些事情他不可能没有听到风声才对。
可至今都不见王府的人出手,放任他们逍遥法外,为非作歹,这根本不像是谢氏的一贯作风。
谢文文正襟危坐起来,他不由得怀疑,不是谢氏没有插手,而是,已经插手了。
如果已经插手了,为何一直没有动静呢,究竟是在等东风还是在等时机?那如今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否已经落入了第三方势力的眼中?如果谢氏当真插手了,为何那一日还会出现谢敬丰在报春堂陷入火海的事情,是对他置之不理还是根本没顾得上,还是说,谢敬丰也是他们抛出去的鱼饵?亦或者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他们救人的计划?
太多的可能性了,谢文文一时间根本无法理清究竟是哪里乱了。
谢敬丰那孩子已经怀疑自己就是谢敬敏了,虽然也三言两语的就打消了他的念头,但无法改变他怀疑的事实,如果他告诉了其他人,那么,他要想再从北境出去,就不容易了。
眼见着事态已经到达了胶着的状态,对他们来说太过棘手,不论是王家还是王家背后的那群人,如今他们还是两眼一抹黑,根本找不到轨迹。刘小天沉思片刻,说道:“你看,这些时日我们在王令嗣面前也装的够老实了,他应该对我们起不到怀疑,不如哪日我们灌醉他,套套话?”
谢文文并以为这是个好主意,王令嗣那样精明的人,虽然他们可以伪装得过去骗骗他,但到底他有没有真正的取信自己,很难说。
他口口声声的说钟情自己,但这句话约莫他们双方都没有人信。虽然可能对方的确有贪图自己美色的可能性,但王令嗣好歹也是世家子,什么样的女人亦或者男人没有见过,何须为了一个男人暴露自己的底细。这钟院,谢文文想,约莫也就是王令嗣给他们圈的一处牢笼了,或许在他看来,只有他们自己钻进了他的笼子里,才能受他约束吧。
谢文文很难看出王令嗣对他有几分真心实意,但这些年来他早已经见过太多口是心非之人,对王令嗣根本就上不了当,他这样的人,约莫也就能骗骗那些一厢情愿的男女了吧。
“还不知对方酒量,别说是灌醉他了,我怕他把我灌醉了,套我的话。”
刘小天长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