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敬丰还想不通这两人是怎么个回事,搞得旁人如此渗人,那方王令嗣还在极力的摆正自己的立场,以此挽回谢敬失落的心。
“你放心,你妹妹我会帮你找的,而你也得继续住在钟院,没我的允许不准自己离开,不然,我这朋友便是你不认了。”王令嗣沉着脸丢下这句话,语气里是不容置疑。他故作生气的看着谢敬,触及对有些愣怔的模样,又心软的吐了口气,语气又缓和了几分、无奈道:
“你可少气我了。”
原本对他的确心存一丝怀疑,毕竟,在谢敬这里已经出现许多个巧合了,他不可能不疑有他,只是,当对方说起要离开之时,他忽然就似要失去理智一般,只想着如何留下他而不是真叫他一意孤行的离开自己。
对于谢敬,或许他自己都还未发现,他在他面前一次次的降低自己的底线,同时也在糊涂中作乐。这要是换了别的人,怕是对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怀疑就不会停止了,而不是还能放任对方与自己继续到今日,还能心无旁骛。
说王令嗣聪明是真的,可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谢文文演的一手好戏,但却是头一次跟人如此使尽浑身解数的周旋,王令嗣怎么说呢,一言一行都超出了他的意料。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清楚他的取向的情况下故意接近他,从他发现王令嗣看着自己的眼里带上了一丝兴趣之时,他便知晓,这将是他对付王令嗣最有利的武器,但,王令嗣这样是世家少年却还是被他耍的团团转,这让谢文文觉得有点惊心。
他头一次怀疑他的演技拙劣,如果王令嗣不是在配合他的演出,难道还真是对他一往情深?
他是不信的。
谢文文眼底毫无波澜,对王令嗣的质疑全然发生在心底。
如果说,这里的人都在演戏,那么王令嗣与他将是最会演戏的人。
“哪里就是气你,我就是、就是、”谢文文说着似乎是不知如何解释,倏然的又黯然神伤起来。王令嗣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当着外人的面他还是知晓分寸的,而不是在谢文文身上乱了分寸,更何况,谢敬丰是他未来妻子的手足,怎么说,在他面前也需得谨言慎行,而不是暴露自己的辛密。
可他就是笃定了谢敬丰什么都不懂,更不会怀疑上自己与谢敬的关系,是而胆子也大了些,在言辞上便没多少收敛。
“唉,别哭,有人在,会叫人看笑话的。”他故意悄声在谢敬的耳边说话,两人挨的很近,叫旁人看着,定然以为他们感情深厚得好若手足。
闻言,谢文文不咸不淡的把视线落到了那个人身上。
正对上了谢敬丰探究的视线。
看到谢文文朝自己看来,谢敬丰也十分有底气的与之对视而不是避开。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说的,但是看着他们这样子似乎不是个说话的机会,于是又只得憋回去了。
而这之后,王令嗣还是没忍住问出自己疑心的问题。
“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谢敬能想方设法的来满月楼,是在确定他失踪的妹妹被带到了满月楼,可他是怎么知道失踪的人跟满月楼有关系的呢?
如果说,满月楼当真清白他还不会有此一问,可问题就是,他清楚满月楼的勾当,他就无法不怀疑谢敬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能直接怀疑到满月楼身上去,从而在他身上找到了进满月楼的法子,这就像是一条捷径,近到王令嗣不得不再次怀疑谢敬这个人的居心何在。
这外边那些被迫供人观赏的女子,王令嗣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们是怎么来的,而谢敬说他失踪的妹妹,王令嗣猜测,怕也是这些女子中的一员了。
不知是不是王令嗣劝慰有效的缘故,这会儿谢文文看着神情好多了,只是眉眼里依旧难掩失意。“啊?这个啊,我来之前遇到了一些善人,他们告诉我的,说是,有个地方发生了许多起女子失踪的案子,听说像她们这样的姑娘最后都被抓到了满月楼来,所以我就来了。”
而从谢敬口中得知居然有人能准确无误的说出失踪的人都在满月楼,这叫王令嗣心中大震。满月楼行事向来周密,从而到现在都没有出过岔子,可是,却已经有人能把矛头指向满月楼。
他们是如何得知这则消息的呢?谢敬寻妹这一路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有人指点迷津?
如果已经有人知晓了此事全权是满月楼而为,那么,究竟知道的人又有多少,那些知道的人又是谁,是否会对他们造成更大的损失?这一切都是一个未知的变数,王令嗣不得不谨慎而为。
谢敬似乎还不知晓他所言已经对王令嗣心底造成了多大的震撼,王令嗣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但却追问:“那些人是什么人?”
谢文文望着他不答,眼底似乎是在困惑为何王令嗣要刨根问底。
为了不引起谢敬的疑虑,王令嗣只是解释说: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他们或许并非真心帮你,不然怎会叫你来满月楼找?进了这地方的人不管是良家女还是什么,都不算清白了,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他故意说起这些,目的就是为了叫谢敬对他放下警惕,刻意让他觉得那些给他指点方向的人不是真心帮他而是在戏弄他,毕竟,这事要是真的,一旦落入了青楼,饶是你是谁家的千金小姐,都逃不过世人的口水与流言蜚语,从而也是在叫他知难而退。
谢文文神色紧张而又愤怒,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点,可是并不会知难而退。“那是我妹妹,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要把她带回家。”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文文的神情格外的执着,这让王令嗣想起了前几次跟他接触的时候。
谢敬从来都不是个会知难而退的人,好比现在。
谢文文看着王令嗣,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以及肯定。
“你会帮我的、对吧?”
其实他不说,王令嗣也许是会帮他的,可他这么一说,王令嗣却恍惚了一阵儿,他自认为在谢敬面前,他一向占据主导的地位,可不知什么时候,便偏离了方向,被谢敬带动,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对。”
被他们视若无物的、并终于看不下去的谢敬丰打断了他们。
“哟!你还有妹妹呀?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是个孤家寡人呢。”他讥讽谢文文从来都不留情面,本身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什么气都不愿意忍着,今日来却被他们从头忽视到脚,要不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人,不然他还要以为自己是团空气呢。分明是三个人的场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他们眼里自己就不存在了,‘你侬我侬’了半天,看的他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要不是清楚的知道这两人都是男人,他都还要以为这两人还有别的不清不楚的关系了。
谢文文瞥了他一眼,认可道:“你说的没错,的确孤家寡人。”
谢敬丰原以为这句话能刺激到他呢,好歹也同自己争辩几句,然后再自恃身份的教训自己几句,同以往那般满口的大道理,但没想到这时就这么认了?
谢敬丰看谢文文的眼神都变得尤为复杂,这人他是越发的看不明白了,虽然说实在的跟他也并不算交浅言深,但他自认为看人向来不差,谢文文绝对不简单,对着他都能满嘴的谎话,那么在其他人面前更不消说了。
谢文文撑着头看着他,眼底带着一种看自家孩子闹腾的宠溺的温和。“想来三公子家庭和睦,兄友弟恭吧。”
谢敬丰眼睛亮了,藏不住的欣喜与自豪。“那自然是,父母视我为掌上明珠,长兄为我保驾护航,我这一生,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够高攀得起的。”谢敬丰眼里提及家人便满是引以为傲,他为他有这样的出身而自豪,这并没有错,毕竟,没有谁能有他这样显贵的身世还有通情达理、珍爱他的家人,他们把谢敬丰宠成一个纨绔并不稀奇,这是他们对一孩子的溺爱。从谢敬丰的眼里,谢文文看到了许多他可以想象到的,谢敬丰在家里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享受的是多少人的珍爱与呵护,才能把他养成如此天真直率,还骄纵不羁。
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兄长为他铺好了后路,为他的人生保驾护航,这的确够让人眼红,也让谢文文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难过。
他在游京的时候处境艰难,他们却是连一封家书也不愿意寄出来,他很难想象,他的父母就是谢敬丰口中的爱子的父母。
分明早就说过,不会在为这些人,这些事而感到自伤,不值得也没有意义,可如今听到谢敬丰亲口说出来,他还是无法云淡风轻的一笑而过。
如果,不曾拥有,或许还不会奢求,可给了他,却又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悉数收回,他无法认可,这就是所谓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也。
谢文文掩饰住眼底的落寞,自嘲,原来,没有他在,那还是一家人,并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改变什么,或许自己一开始就 不应该出现。
谢文文看着谢敬丰不说话,眼里的光芒暗淡,叫谢敬丰说着说着逐渐也没了兴趣。虽然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神情,可谢敬丰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悲伤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因为他无父无母,孤家寡人,而自己家庭圆满,所以他的幸福美好刺痛了他吗?可能,这在谢文文看来,是在揭他的伤疤吧。
谢敬丰抿起嘴角,换位思考一下,这样做的确不好,便也不再同人炫耀自己的家世。
彼时,原本还沉思中的王令嗣起身说:
“我出去一下,你们先看着。”
等王令嗣一走,谢文文眼里逐渐聚拢了精神。
“过来。”
谢文文朝谢敬丰勾了勾手指,像招呼小狗似得。
谢敬丰虽然爱搭不理的态度但还是凑了上去。
“帮我个忙。”
谢文文此话一出,谢敬丰就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眉飞色舞。
呦嘿!谢文文也需要人帮忙?这个人不是神通广大么?怎么也要人帮忙?
谢敬丰心里十分自得,他就喜欢看谢文文吃瘪,谁叫他平日里在他面前拿乔,可招人记恨了。
“不帮,你还有事需要别人帮忙的啊。”不知道为什么,谢文文从他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
其实单看谢敬丰的态度也能看出这人不是不帮,是故意叫他为难呢,就想着从这一件事上一雪前耻呢,所以才不肯利落的答应帮忙,但要是谢文文的态度一强硬,他不帮也得帮了,毕竟,救命这个恩情,可不好还的。谢敬丰好歹也活了十几年了,不会不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就说不要他当涌泉相报吧,至少也得有个回报吧。
谢敬丰眼珠子骨碌一转,暗暗觉得谢文文求人办事这事不靠谱,准没好事。
“不是我说,你别是在使坏吧?你骗王令嗣说你叫谢敬,你别你那个莫须有的妹妹也是骗他的吧?”
谢文文看了谢敬丰一眼,摸摸他的脑袋,满眼的欣慰。“聪明。”
谢敬丰嫌弃的伸回脑袋,他兄长都不摸他头呢谢文文居然还敢摸?他气呼呼的抱着脑袋似乎有什么脏东西似的拍了拍他的颅顶,再凑上去的时候怎么都隔着一段距离,不肯再让谢文文得逞。
“你还真是骗人的?你最后别你这个人都是骗人的?”谢敬丰看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原本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没想到他居然承认了!承认了?他不仅没有那什么失踪的妹妹,而且他从一开始就是在骗王令嗣的?那他为什么要欺骗王令嗣?又跟他走的这么近?
谢敬丰看着谢文文只觉得他这整个人如今上下都贴满了一个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