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嗣抓住谢敬的手肘,将他往背后拉了一把,不叫他与谢敬丰面对面对上。
可正在气头上的谢文文也不是个好说话的。这小子就是欠管教,想起自己在游京的那些年,吃过的苦头他们想都想不到,全都是因为谢氏被皇帝所忌惮,可谢敬丰倒好,真把自己当成个土皇帝了?目中无人,实在猖狂!他如此作为,实则是在将王府拉下深渊!
“谢、三公子,你如此看不起我的名字,难不成,你的名字便是何等的高贵?还是说,你的身份让你的眼睛都长头顶上了,压根不会看人视物?”谢敬丰的名字高不高贵不知道,反正他们几个子女的名字都是王爷亲自取的,自然也饱含了王爷的期许,但说上高贵,也太过牵强附会。
谢敬丰被气的几乎发抖,他虽然平日里张扬惯了,可学问学问没做好,讲起道理来也不如人,再加上他现在根本没有道理可言,自然是说不过谢文文。气的面色通红的他指着谢文文,‘你’了许久,最后便要唤来身后的守卫拿下谢文文。
“来人!给我拿下他!居然敢对我出言不逊,给我好好教训他!”
身后的侍卫早在谢文文出现的那一刻便关注到了人,但也是头一次见有人敢跟谢敬丰正面刚上,方才看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如今听到谢敬丰的命令,还稍有迟疑。
世子把他们派到三公子身边可是一再强调了,叫他们来是保护人的安危的,而不是来助他威风的,要是敢助他为非作歹的,他们回去了定然也要受到世子严厉的责罚,军令如山,他们遵的令也只有世子殿下一人而已。
侍卫们还没有反应,王令嗣就已经出声平息众怒了。
“够了!谢三!”
他一声谢三,也是在叫他意识自己的身份,不要再蛮横无礼,要是真动了手,此事发生在宁州,他也说不过去,再加之,谢敬是他的人,岂能叫谢敬丰一个毛头小子欺负了去?况且,在谢敬面前,他当要立一个事事以他为主的责任心,才能叫谢敬对他另眼相看,不然如何能抱得美人归?
而在谢敬丰听来,王令嗣就是站到了谢文文的身边,要一致对外了,当即就气笑了。
“王令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呵斥我?”
他左一个东西右一个东西,听得几人心底火起。
如此目中无人实在是欠管教。
王令嗣皱眉看着人,只觉得头疼,分明一件小事罢了,怎么就到了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可谢敬丰他也不能得罪死了,不然没法交代,而谢敬他自然也不能叫谢敬丰平白欺辱了去,不然就是给他难堪。
“三公子,大庭广众之下,还请息怒吧,您昨日闹的那一场,已经让王府不光彩了。”他刻意提及昨日之事,也是在提点谢敬丰该省省心了,若是闹的太大,到时候就不是他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了而是该王府亲自来收拾了。
或许谢敬丰还是顾忌王府颜面的,如此才算是罢休,但也是难平胸中怒火,走之前可是瞪了两人许久,也难以咽下胸中的那口恶气。
本来好好的一场重逢,闹得不欢而散。
谢文文看着他气汹汹的背影,很想把人拖过来揍一顿,他实在想不通,幼时那般玉雪可爱的小孩怎么就长歪了呢,变得如此张扬跋扈,蛮不讲理,目中无人,王府向来因材施教,还有王爷言传身教不应该叫谢敬丰长成这样啊?
等了许久,两人默默地注视着谢敬丰领着众人甩袖而去,王令嗣才和声道:“很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对于方才的事情他深感抱歉,如果不是他的引荐也不至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平白叫谢敬落了难堪。
“三公子到底是出身宗室,气性也比寻常人大些,你莫怪。”
谢敬丰的性子本就不好惹,谢敬也不是个忌权怕事的人,不然也不会闹这一出了。
说起谢敬丰,谢文文就心气不平,方才对吼的那一阵,简直要气的他气血倒流。
不过十六的牛犊,居然能仗势欺人到如此地步,简直比在游京见到的那些纨绔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起他这些年如履薄冰,长兄更是规行矩步,他倒好,胡作非为的只怕游京的朝臣不对他们上弹劾折子么?
“出身宗室又如何,他如此不知收敛自己的性子,来日必然会因此惹上大祸。”谢文文面色铁青,如果不是仅存的理智,他准要收拾收拾他了。
王令嗣对此也大为赞同,不过却不会坦露自己的心思,在他看来,谢敬丰闹的越大才好,只有他越发的嚣张,对他来说才是最有利。
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王令嗣难得的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我不知你居然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一个少年罢了,到底是年纪轻,不懂得收敛。”
虽然同谢敬不过相识尚浅,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以来,他觉得他们两人的性子极为相似,用他的话来说,这就是缘分,但今日见他与谢敬丰相争,倒是露出了他的气性,也是个不容人的性子。
谢文文面色稍霁,“也是被他气到了,名讳乃是父母所赐,拳拳之心皆在此间,怎可叫他如此折辱,我虽然向来和气,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他气的并非是谢敬丰不敬他,而是气谢敬丰不知礼数,仗势欺人,落人以柄。此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不管他是为何出现在此地,不管王府知不知谢敬丰如此行径,他都要把人踢回去,并告知王府的人,如果教不了,就丢进军营里去吃吃教训,而不是放任他胡作非为!
像谢敬丰这样的性子的人,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引上歧途,一旦被人利用做了什么对王府不利的事情,届时才是悔不当初。
王令嗣望着他尚未平息的怒火,点头道:“嗯,算是看出来了,只日后定然就不再叫你受委屈的。”
这话说的实在暧昧,谢文文并不接声。
王令嗣对他存的心思他虽然不喜,但也不能替他做主改了这一喜好,更何况,他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了哪里还管得着别人的喜好。
见他面色依旧不见好转,王令嗣只得言其他来转移注意力。
今日好巧的同他遇上了,总不能因为一个谢敬丰便叫他们也不欢而散的。
“正巧是遇上你了,不是想去满月楼么?我托人求来一张名帖,又恰逢十五满月楼有大宴,届时便可去瞧瞧了。”
说起了正事,谢文文就不再为谢敬丰的事情而烧脑筋,专注起来,生怕被王令嗣挖了坑。
“何为大宴?”他对满月楼的行情并不了解,这什么大宴的听着倒是风雅的很。
王令嗣就知他不知晓,见他不再因为方才的事情继续置气,便细细的同他道来。
“大宴,乃是一月才能举行一次的全席之宴,届时所有持有名帖的贵人皆会前来,同时也是进行一场卖场,所拍卖的乃是满月楼的各路名妓。”
谢文文眼中除却惊讶已经敛去了探究的目光。王令嗣说的并非详情,那所谓的大宴不过是掩盖卖场的事实罢了,而他口中的名妓怕不仅仅只是满月楼的人,其中更包括四处掳来的无辜女子才是。
他对于十五的大宴很是期待,只有进入了满月楼,他就能知晓,都有谁在跟满月楼做交易,其中对于这肮脏的交易,他们是否又是一丘之貉?
不过如今他孤立无援,很是担心就算届时发现了什么都没有办法将他们绳之以法,一旦错过大宴的机会,怕是再找到那些人就很难了。
他如今只得祈祷白行云尽快出现,如若不然,他就得呼叫外援了,但是,他并不乐意让北境的人知道他回来了,他还没有做好面对他们的准备。
王令嗣不知他在想什么,只以为他是好奇满月楼的卖场,毕竟,这卖场寻常可见不得,也唯有满月楼才有罢了。
“只是不知会遇上你,名帖并未带在身上。”
谢文文收回神智,“无碍。”
两人说着便往茶楼而去,毕竟一直站在街上说话并不妥当。
闲谈间,他作无意的问起谢敬丰的事来。
“那位三公子你与他很熟么?我见今**们相处融洽,想来关系很好吧,可不要因为我而伤了你们的情面。”
方才王令嗣会站在他这一边倒是叫他意外,毕竟,王令嗣顾忌谢敬丰的身份,也要把人奉为座上宾,而不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就惹了他的不快。
王令嗣之所以会帮着谢敬,一来也是对谢敬丰颇有不满,毕竟在宁州这些时日,对他呼来喝去的,就算脾气再好的人都无法忍下去,二来,他要给谢敬留下自己一个好印象,可不是要在这个时候替他说话,不然何来如今他的关怀一说?三者,他很清楚谢敬丰影响不大,就算自己惹他不快,顶多也是受父亲几句责备即可,并不会影响到王府对他们王氏的成见。
王令嗣自认为心思缜密,做事情向来是知分寸的,在于每一个决定之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权衡了利弊,而非他的独断专行。
“我与他也不过这几日才认识的,这小公子任性,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父亲担心他一个人在外多有不便,便叫我代为照顾,也算尽地主之谊。”
“原来如此。”
谢文文只以为是谢敬丰一个人私自跑来的宁州玩儿,看来他的想办法给王府通知一声,叫人来把谢敬丰弄回去,不然留在这里要坏事。
等两人于雅间坐下,却听王令嗣问:“我之前说的你可有考虑?”
谢文文一时未能想起来是什么事儿,满脑子的疑问。
“什么事儿?”
见他居然给忘记了,王令嗣顿觉心塞,但也好脾气的细说一番。
“你不是一直住在客栈么?请你到我的别院暂住一事你自己可说的会考虑的。”
王令嗣一脸的无奈,倒叫谢文文不好意思了。
若非他不提,他的确是忘了这茬,他没想到王令嗣如此孜孜不倦,非得请他住他家去,虽然不是王家,可到底是别人的地盘,谢文文还不想这么早的就把自己送上门去,刘小天可说的对,他如今就是王令嗣的猎物,一旦他送上门了,准会叫他被吃干抹净。
“暂时不可行,我家里人并不想叨扰你。”
“你家里人同他们说明白就是,我如此诚挚,想来他们不该拒绝的。”
见王令嗣如此执着,谢文文只得搬出自己已经成家的故事来。
“实不相瞒,此次是我同夫人一同出行。”
从未听他说起自己已经成家之事,突然得知王令嗣颇感震惊。
“你成家了?”
看着这个明显比自己年小的少年,王令嗣突然心中升起一股怅然。
原本以为同他会有一段美妙的姻缘,没想到对方已经成家,这么多日自己的上心似乎都成为了一个笑话。
原本还在惆怅的人突然听到一声叹息,就闻谢敬无可奈何道:“是,少年便已成家,父母之命,不可不成。”
“听你的意思……”
王令嗣眸色一闪,谢敬此言似乎是对这桩婚事的无可奈何,若非父母之命的加持,他也不可能早年便成家立业,看来,谢敬不喜他的妻子,既然如此,那他是否就有可能了?
“对于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他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乐忠于问个清楚。
他的确是钟意谢敬这个人,这几日对他的思之如狂更是印证了他对他的心思不同于寻常,可若是对方已有家室,那么他想要了这个人会很难,他可不是图的一夜春宵,而是与之的同枕共好,在没有厌弃之前,他还是期待着与之的长久的。如果谢敬不喜自己的妻子,与他来说,便是一个靠近的机会,他帮了谢敬这么多,对方不可能对自己毫无心意,只要他稍加一把火,总能叫对方为他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