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我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会怕一只小虫,呵呵,就是老虎在我面前都不带怕的,你可别小瞧我了。”
他自吹自夸,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趾高气扬的。戒忘笑了,眼里露出了一种目的得逞的满意。
“那你去?”
原本还雄赳赳的沈胥一噎,表情有瞬间的松动。他方才太激动了,为了找回面子,反驳戒忘,把话说太死了,现在是找补不回来了。
三双目光都在他身上萦绕,有探究,有怀疑。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沈胥不情不愿的走向了车辕。
那只弱小的毛毛虫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危险,还在车辕上奋力的蠕动着。
沈胥面露嫌恶的看着它蠕动的姿势,满眼的嫌弃,藏在袖子底下的那手啊,怎么都伸不出去,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手腕,不教他动弹。
在众人无声的瞩目下,沈胥终于动了,他犹犹豫豫的伸出食指想要去戳,可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迅速又收了回来。
动作快的好似武林中早年失传的一种武功,叫什么无影手的。
忧伤的他面带苦涩的回头望着等他抓虫子的几人,可没有人能对他感同身受。
无奈之下,遭到同党背弃的沈胥咬咬牙,心里头在无声的数落几人的不近人情,还是得硬着头皮上阵。
方才虽然没有碰上,可他就是觉得自己指尖有股异样的感觉,密密麻麻的触感就跟烙印似的刻在他的指尖,怎么都挥之不去的感受。
沈胥欲哭无泪,实在不是他矫情,而是这玩意当真叫人不寒而栗,难以接受。
可这一次他学乖了,既然接受不了触碰毛毛虫的那种恐怖如斯的感觉,那他就去找了根树枝来,手上有了工具,做起事情来就事半功倍了,心里也能不勉强自己。
他拿着树枝嚣张的去戳毛毛虫,毛毛虫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瞬间蜷缩起来,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圆圆的一小圈。沈胥好奇的‘哎’了一声,似乎是找到了乐子,在毛毛虫舒展开的时候又忍不住的去戳它,看着它似惊弓之鸟般蜷起来,然后又去戳,以此往复不绝。
戒忘看着他跟一只虫子都能玩起来,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忍不住的催促他。
沈胥这才败兴的作罢。他把树枝放在了毛毛虫的前面,那似乎是它的必经之路,等它爬上了树枝沈胥就把它挑了起来。
这小东西还是怕摔的,抱着树枝不撒手,任由沈胥把它挑走。
“来了来了!”沈胥把毛毛虫放在地上,许曦灵跟着把小黄放地上,让它下去吃它的食物,众人也都围了上去。
“吃啊,乖啊~”
有气无力的小黄看了一眼在树枝上蠕动的毛毛虫,抬起的脑袋似乎是在分辨它是不是适合下口的食物,众人秉着呼吸等着,可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吸进去,只见兴致缺缺的小黄又趴了回去,依旧萎靡不振,不吃不喝。
众人心都跟着提起来了。“它怎么不吃啊?”
“难不成是觉得毛毛虫不好吃?它挑食?”
“蛇吃什么?肉吗?还是草?”
待沈胥一语毕,戒忘没忍住屈指弹在沈胥的额头,并冷色的告诉他:
“这是食肉动物。”
他就没听说过蛇吃草的,想它是兔子么还吃草?怎么不说他自己吃草?
给敲了一记脑门的沈胥瞬间窜了火,痛心疾首的控诉戒忘的恶行。
“她们刚才还问比我蠢的问题你都没动手!为什么到我这就动手动脚的?你缺心眼啊!”
戒忘定定地盯着他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可眼底的冷意好似寒冬腊月的风霜雨雪将他席卷吞噬。
沈胥还是禁不住吓唬的,所以在戒忘如此冷嗖嗖的眼神下,他选择了大人有大量的不跟他计较,跳过这一茬。
他唉声叹气的摸着小黄的脑袋,嘀咕着劝它好歹还是吃一点,要是它不吃不喝的,就离死不远了,它要是死了,他们的计划不就是功亏一篑了吗?小茶还等着它去救呢,更多的无辜的人也还等着它的指引呢。
他们太需要它了,所以啊,它可不能死啊。
小黄顺着沈胥的指骨磨蹭它的脑袋,温和的不像话,似乎是在回应他,可这样的动作落在沈胥眼里,让他有了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难不成你想我有割肉喂鹰的勇气来喂你?”
割肉喂鹰,呵呵,真能说。
戒忘再次的忍无可忍,可是这次他选择了不动手,毕竟一而再的动手,就伤兄弟间的感情了,所以他忍下了,只是冷声警告他。
“你在浑说我抽你。”
沈胥畏畏缩缩的觑了一眼戒忘,看他冷硬的面孔,知道他是说得到做得到的,他瘪了瘪嘴,往左边跨了一步让开了一点,跟戒忘拉开点距离。
他还是怕他揍的。
戒忘无视了沈胥幽怨的眼神,出去在草丛里扒拉着,终于在他不懈努力下找到了一只正在觅食的青蛙。
青蛙呱呱的被他提着后腿,叫的无比凄惨,他倒是于心可忍,面不改色,任由耳边响着青蛙的歇斯底里的凄惨的叫声,活像个拖人去砍头的刽子手。
戒忘冷漠的把青蛙丢在地上,落地的瞬间还弹了几弹,吓得那原本围着看小黄的两姑娘花容失色的瞬间跑远。
她们不是怕的戒忘,而是怕的那青蛙。
“青蛙,吃吧。”戒忘丢下这一句话就静静地看着小黄动作。
沈胥默了默,可是当小黄被这动静惊动的立起来时还是没忍住的矫情了一句:“蛙蛙也是生命~”
“啊!”前面那句话的话音还没落地,林子里瞬间响起一声男高音的尖叫。
戒忘拿剑鞘敲他的后脑勺,喝止。
“你别叫了!”
他们这还没有走出百瞻寺的视线范围之内,就让他这么嚷着,要是打草惊蛇怎么办?
此刻的沈胥却是无心顾忌戒忘的顾忌。
他瞪着铜铃般大的双眼,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惊悚的东西一般,腿软后坐在地,吃惊又满目惊恐的不可置信的指着正一口吞着青蛙的小黄,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说不利索。
“它、它、它一口吞了~”
明明一条手指粗的小蛇,却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下一整只青蛙,活生生的吞入腹中,青蛙的上半身在小黄的喉咙里,下半身暴露在空气中,还在抖动着两条后腿,似乎是在挣扎,如此一幕,看的人两眼发昏,毛骨悚然。
沈胥捂着眼表示此情此景不堪入目,却又从指缝中露出一双眼睛,一边看着一边咂舌。
“好残忍。”
戒忘没好气的觑着他。“没见过蛇吃青蛙?”
沈胥顿了些许,才低声道:“我见过我以前养的大黄吃兔子。”
原本许曦灵跟小檗两人抱作一团,相互依靠,在一边听着,没忍住好奇问了出来。“谁是大黄?”
名字跟小黄倒有异曲同工之处,难不成也是一条蛇?结果就听沈胥利索道:
“一只母狗。”
……
一语毕,万物静。
徒留三人大眼瞪小眼的面露无语。
小檗复杂的看着这两人,她现在很怀疑跟着他们到底能不能找到师姐,怎么看着一点儿也不靠谱啊。
许曦灵心想,跟他们一起走,自己还回得了家吗?怎么感觉,这家离得越来越远了呢?
待山火熄灭,众人才敢出山。
待出了洞口后,外边的景象实在叫人不敢恭维,漫山遍野宛如一片焦炭之地,大火肆虐之处只留下了一片疮痍,遍地都冒着浓烟,叫人无从下脚,似乎土地都还是滚烫的。若非是常年的无雨干涸,土地上除却一些杂草树木也并无什么可燃之物,不然怕是整个苄安都逃脱了这次的魔掌。
一群人胆战心惊的下了山,待经过长途跋涉回到所居的村落,彼时,看见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狼狈不堪的回来,原本村落留守的人都纷纷关心起来。
见他们如此神色,难不成是根本就没有找到水源?
“族长!”
他们甫一出现,就被人团团围住。
族长却是在七嘴八舌中安抚住人,没有先说水源的事情,而是先问人。
“法师们呢?”
原本村子里没有跟着他们去的也只是一些老弱妇孺,见族长问起法师的去向,他们却是分外意外,他们前面先行离开,可后面法师说他不放心,担心他们受骗,也跟着去了,所以到这会儿都没有回来。
在村民们看来,法师去了肯定能跟他们遇上的,可此时见族长的意思,似乎并不知道法师有去找他们的事情,更别说遇上了他们。
“不是跟你们一起去了吗?”
的确是跟着去了,去放了把火,企图把他们烧死在山中。
族长与其余经历了那场山火的众人有瞬间的沉默,如果说原本还有一丝坚持法师对他们的善心,不是谢文文三言两语就可以撬得动的,直到此时,他们不得不肯定的承认,的确都是他们的自欺欺人,法师对他们没有善心,只有置于死地的决心。
如果不是那个隐秘的洞口,或许他们当真就已经是一具具烧焦的尸体。
众人心有戚戚,一个个的小心翼翼的看着谢文文两人,眼里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现在的惶然,对他们也多了几分感激。
他们还是怕死的,不然也不会求神拜佛的只为了降雨了。
既然人没有回来,看来,他是肯定他们所有人都会被烧死在山中,所以解决了这样大的麻烦,他们自然也不用再次回到这地方来了,心满意足的离开,不过他们肯定想不到,他们不仅没死还找到了苄安唯一的水源。
“法师看来是跑了。”族长对谢文文说,面上露出几分抱歉。
谢文文对他们有天大的恩情,可是却让肇事者跑了,实在不该。
“法师跑了,那、还能联络到跟你们交易的人吗?”这是谢文文很关心的,如果法师跑了,去见了背后的人,说明了苄安现在的情况,既然会被防备,他们怕是就不能再顺着这条线找出去。
哪料族长给了他们一个极为肯定的答案。
“可以。”
既然如此,谢文文跟刘小天合计了一番,让族长出面接引来接头之人,再让谢文文跟刘小天扮成这个村子的村民,参与进去,最好是能跟着他们离开,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那么他们应该就能打入他们的老巢。
许是因为他们的恩情如山,族长做起这些来也并无怨言,反倒很是积极,自从商量好后就开始为他们而奔波,联系他们之间交易的接头人,他以之前给他们的祭品不被龙王首肯为借口,要求对方重新送一个祭品来,要不耽误下一场的祭天大典。
对方肯定是不愿意的,毕竟,他们对选为祭品的人要求极高,要龙王看得上,样样都要出挑,不然当初也不会是抓来苏娴容了。而这样容貌双全的少女对他们来说价值很高,要是出价的人满意,也定然能卖出个不错的价钱,而让他们拿来做祭品实在是可惜。再者,再要一个人,也不是他们说了就算的,而是要上面人也要点头才是,族长退而求其次,让自己这方的几个人出面跟他们去,至于最后能不能带回去新的祭品,且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如此,对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应好下次来苄安接人一路启程。
可如果他们要跟着离开,那首先他们要安排的是苏娴容的去处。
苏娴容不可能跟着他们一同去,毕竟她是他们手里抓来的,要是被他们发现,保不齐还会把她抓回去卖到别处,但她也不能留下。
这地方,有人通情达理,当然也有人穷凶极恶,谢文文不可能把她一人留下,面对未知的凶险。
“你家在北境哪里?可要送信要人来接你?”
苏娴容知道他们要离开做自己的事情,而自己是不能与他们一道的,必然是要分开的。
她心里还是怕的,这一次的外出遭遇了这种事情,她现在谁都不信,却是唯独可以信救下她的两人,可……她不能成为他们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