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天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套红粉色的裙衫,腰带不知道为什么给绑到了胸口上,却大大咧咧的露出了一片胸膛,拖着一地的下摆,头发挽了个不知名的矮髻,还散着几根,歪歪扭扭的插着一支碧玉垂丝的钗子,似乎一碰就会掉地上摔个粉身碎骨。脸上画的跟唱大戏的似的,一团白一团红的,盖过了他原本的肤色,眉毛不知道是谁的杰作,画的跟钻了灶坑似的,像是一根枯树枝倒在了他脑门上,让她一言难尽。
而原本还在郑重其事的继续往脸上抹粉的刘小天看见她来,还兴冲冲的跑她面前去找她要个评说。
“怎么样?啊?瞧瞧!”说着,刘小天提着裙摆欢天喜地的原地转了一圈,捏着兰花指,极尽矫揉造作的姿态,看得小茶想要原地作呕。
你们试想,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儿,穿得不伦不类的,脸上画的一言难尽,丢出去只会说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子,这能让她怎么评价?
小茶撑着门框差点没扶住,她咽了咽唾沫,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说了句大实话。
“太丑了吧……你们!”
真的是……丑的史无前例,绝无仅有!
小茶惊恐的把自己的眼睛从刘小天身上挪开,再多看两眼,她觉得眼睛需要洗一洗了。她在屋子里看到了抱臂而坐,事不关己的白行云跟戒忘二人,面对面坐着,中间一杯茶放着,对屋子里其他作**自己的两人不闻不问。
不过,当她看到谢文文时,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无力回天的感想,反而还松了口气,因为,自己再也不用多受一门惊吓了。
谢文文看起来比刘小天自然多了,并没有她预想的那般惨不忍睹,衣裳也同样换了,但是没刘小天那么的艳丽夸张,一身很合身的湖蓝色广袖裙,如量身定做,显得他亭亭玉立,自己的头发解了,散了一后背,脸上还没有开始画什么胭脂水粉,素面朝天,不过他自己本来模样就胜过一般人,这么看着,也有种叫清丽脱俗的美感,发丝掩着半张脸,叫看起来雌雄莫辨。
饶是小茶看惯了他原本的英挺的模样,此刻突然看他换了种装扮,好似澄净的湖水,绝代风华,也不禁为之沉沦。
北境王夫妇都是神仙似的人物,他们的骨血自然延续了他们的优点,都生着一张好皮囊,王世子更是万千贵女难求的一位才貌双全,英武不凡的贵子,脾性上与北境王相似,却没有北境王那么多的算计,谢文文不像王爷,模样上更肖似王妃,但是性子却谁都不像,独树一帜。
听到小茶无情的评价,刘小天泄气的丢了裙摆,弓着腰走了回去,把谢文文从铜镜前挤开,自己对着镜子挤眉弄眼,试图找到让小茶觉得丑的不能入眼的地方。
“本来还想着男扮女装试试呢。”结果被小茶当头一棒,真的太伤人心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与平日里的自己完全两个人,该白的地方白,该黑的地方黑,该红的地方红,很好啊。其实他自己觉得这样挺好的,哪里不能看了,为什么小茶反应那么大?人家路边的那些个揽客的姑娘不都是这样的么?瓷白的脸,殷红的嘴,浓黑的眉,可好看了,反正他看到了就拔不动腿了。
走进来的小茶无语至极,她没想到这就是他们几个人想了一下午的办法。
不让自己出头,合着就是让这群男人扮作女人去吸引幕后之人?
小茶实在想不到是他们中的谁想出的这主意,简直脱颖而出,叫人不禁为之大赞。
只是他们在选人上有什么歧义?还是太小看别人了吧,还是在侮辱他们的智商还是眼睛?
“人又不是眼瞎,女人跟假扮的女人怎么就看不出来?再说了这么丑的女人人家抓回去做什么?看着都倒胃口,合着绑回去找罪受呢。”
小茶言辞犀利,一顿鞭挞,叫几人无地自容。
他们的确是想着让他们试试,女扮男装试试,可是,既然小茶这么不看好他们,那也没办法了。
刘小天耸肩,抽掉了头上沉甸甸的钗子。
“那就只能你去了~”
小茶过去没好气的拿掉谢文文给自己修眉毛的刀具,好好的一个英俊少年,眉毛这么一剃,哪里还有男子气概?
谢文文莫名其妙的给人拽走了眉刀,手还保持着捏刀的动作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店家给的铜镜品质不咋地啊,里面的自己看着并不清晰,但瞧着也是能看的,不过他给刘小天的评价怎么那么惊悚,真的那么丑?
他扭头去找刘小天结果跟后面的白行云对视上,对方的瞳孔里漆黑的像是一潭深水,似乎涌动着什么波涛。他错开视线,看到了正拉着领口散热的刘小天,这……姿势,简直没眼看,满腿的腿毛跟穿了底裤似的,冬暖夏热,配上这么一身粉嫩的衣裳,的确不伦不类,之于那张脸,谢文文转回去无助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的确,太难看了。
他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小茶会如此毫不留情的评价了,这要是换了他,他也不遑多让。
小茶没好气的走在屋子里,数落着几个没事找事的人,平白无故的弄这么大个阵仗,结果到头来啥也不是。
“我去就我去,你们非得折腾这么久,有意思吗?”
小茶看到了那一桌子的胭脂水粉,撒的到处都是,空气中都还弥漫着飞粉,吸入鼻子里怕是哮喘都得犯了。
她捡起装脂粉的匣子看了看,里面的味道刺鼻的冲人,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大男人去哪里买到的这姑娘家用的胭脂,具体花了多少钱她不清楚,但是,一定是给人骗了当冤大头了。
小茶想叉腰,才想起来自己只有一条胳膊能动,但还是忍无可忍的叉上了腰,她此刻像极了深宅里的处处挑刺的婆婆老妈子,眼瞅着那两人怎么看都不顺眼。
“你们俩赶紧换了,打水洗洗,这哪里弄来的劣质胭脂,保不齐明日就得烂脸。”
一听这话,刘小天惊恐万状的拿袖子擦脸。
废话,他还得娶媳妇呢,这脸烂了,他怎么英俊潇洒?怎么娶媳妇儿?
而没想到小茶会这般的脾气,喝茶的那两人都是闭嘴装深沉,不敢说话。
毕竟,主意是大家一起想的,洋相是让那两人出的,他们心虚。
谢文文泄了气的靠在椅子上,无语望天。
“还不是不放心你,不然谁愿意打扮成这样,恶心到我了。”谢文文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穿女装,简直颠覆他的认知,可要不是为了小茶,他才不会让自己成为笑话。
今日之事要是给传出去,他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得,他得想办法杀人灭口。
小茶用着小天打来的水,毫不客气的拿了块帕子丢水里浸湿,然后拧干再准确无误的丢到了谢文文脸上,一瞬间袭来的窒息感让谢文文感受到了深渊的凝视。
“得了,我晚些时候就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吸引出什么来。”小茶叹了口气,这几人也太会来事了,好好的几个大男人,感觉自从于震河的事情就变得不正常了。
“我也去。”刘小天兴致盎然,他很乐意助人为乐。
小茶嫌弃的推开他,“你别穿这身去,我怕被人打。”
刘小天白了小茶一眼,吭哧吭哧卖力的搓脸。刘小天洗完脸看到绑头发的谢文文,眼里闪过惊艳。
“不过,谢文文你可以啊,说真的,要不是知道你是男的,我还真看不出来呢。”
谢文文是他看过的最好看的‘女人’,也是最好看的男人。
刘小天看着谢文文,不由自主的着迷。
谢文文愣了愣,不以为然道:“真的?扮着就这么像?”
他也就图着玩,可没有刘小天那么兢兢业业,妆都画完了。
刘小天比着手指,“有六分像。”
闻言,谢文文对着镜子打量来打量去,也没看出来自己有几分像女人,他觉得是刘小天夸大其实了,但却依旧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
“啧,当年我要是知道能这样,我哪里还能憋屈那三年。
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小茶想反驳他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憋回去了。
小茶现身街头,可能是因为宝庆最近的姑娘失踪一案,闹得人心惶惶,街上除了老人就是孩子或者是男人,可看不见一个正值芳龄的女儿家,所以当小茶出现在街上的那一刻,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惊讶的,有怀疑的,有惋惜的,错综复杂。
小茶试图从这些人的视线里找到心怀不轨的那一个,但是没那么容易。
有个拉着小孩的老妇人看见小茶,跟了她一路,最后还是小茶先察觉出她在跟踪,但是没猜出她是什么目的,难不成她跟那贼人是一伙的?借此机会接近那些姑娘,然后再掳走?
非是小茶想入非非,而是人心难测。
小茶不由自主的开始臆想,而那老妇人却是忍不住的拍了拍小茶的肩膀。
小茶回身,跟老妇人打了个照面。
老妇人面上看着慈祥和蔼,但是看着自己的眼里挂着忧心忡忡。
“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街上?”
不管此妇人是什么目的,什么身份,小茶都能应付。
“噢,来逛逛,本是冲着宝庆繁荣之名而来的,可看着街上不怎么热闹啊。”
那老妇人似乎对她的来历了然于心,能在这个关头还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的,肯定不是宝庆人。
“姑娘,不是本地人?”
“不是啊,才到贵地的。”
小茶极尽坦诚,那老妇人看着面容姣好的小茶,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犹犹豫豫道:“姑娘,若是不介意老身聒噪,就听我一言,这……这宝庆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姑娘你还是尽早的离开吧。”
这么直白的让她走,与头先那几个告知他们宝庆情形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处。小茶意识到,是她之前误会了,妇人是好心的,她知道宝庆最近的坏事,为了不让自己稀里糊涂的被卷进去,所以才会苦口婆心的劝诫自己离开。
不过,小茶就是为了卷进来,才会今日堂而皇之的将自己暴露在街上,但她面上却装作意外惊讶之状。
“啊?不至于吧,我看着大家都很好啊。”
宝庆还是一如既往,贩夫走卒依旧照常生活,少的只是那一类年纪刚好的姑娘罢了,大家能如此平静,应该是确定歹人只对女子下手,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街上看着她们的人很多,无数双眼睛盯着,想到可能歹人就混迹其中,毫不收敛的打量她们,就让人不寒而栗。
老妇人似乎是有口难言,“姑娘你有所不知啊……罢了罢了,你还是听我的吧。”似乎是找不到该以怎样的方式同小茶说清楚,那老妇人说着就气馁又惶恐的拉着孙子赶紧走了。
小茶注视着那对婆孙匆匆离去,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时候,有一辆车丝毫没有要放缓速度的意思在街上前进,马夫还在吆喝着马快走,而小茶站的位置极有可能会撞倒,在发现这一状况的藏在暗中护卫的戒忘想冲上去救人,却被谢文文抓住,戒忘不知晓为何谢文文会眼睁睁的看着小茶被撞,极力挣脱却没挣掉。
谢文文盯着小茶,对于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过观察,她身后有个拿着书卷的青年,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一突发状况,不会什么都不做,而他离小茶最近,要是他救,轻而易举。
由于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对婆孙身上,小茶也没想到这么宽的大路,车还能撞自己。
她听到动静之时,车已经到了眼前了,她大惊,方要以轻功避开,可在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人拉开了小茶。
小茶原本气沉丹田,刚要以轻功闪开,结果被人扣住腰给带到了里边,变故之外再生变故,小茶反而没有那么惊惶了,她顺从的给人带到了里边,然后腰间的手臂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