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夏看着窗外,想到站在将军府里有些局促,却依旧日日去等顾青禾消息的小成,又想到那日跪在地上求顾青禾帮他夫人接生的男子,眉眼一片冷漠。
明萱跟何舒敏显然也因为此人的行为十分愤怒,“真是个心狠的畜生,他夫人可是刚生产完,豁出性命就为了替他留下个子嗣,不曾想这男人竟为了那点钱财害了她性命。”
顾青禾想到那日产房里女人握着她的手求她剖开肚子将孩子取出来的场景,心下微微一拧,替她有几分不值。
她哪里会想到自己拼死替丈夫留下个子嗣,宁愿自己死去也要保小,可他的丈夫却如此轻易的放弃了她的性命呢。
见她沉默,何舒敏跟明萱对视一眼,“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李秋怜?”
“不处置,”顾青禾笑一下,“毕竟没有能够直接指向她的证据。”
不过那并不重要,顾青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回到将军府,洛风跟小成已经在门口提前等着了,洛风一见到她就飞扑上来,眼泪汪汪的抱着她的大腿,“他们打你了吗?”
他先前听说过的,进了大牢的人就没有不挨打的,于是刚听说顾青禾被抓走时洛风的天险些没塌下来。
他简直是嚎啕大哭,爹爹不在家,他得替爹爹保护顾姐姐,于是便去找了霍时北,霍时北告诉他顾青禾不会挨打,让他耐心等着。
可洛风还是放心不下,又抹着眼泪去找了他平时有些畏惧的邵行简。
相较于不靠谱的霍时北,很显然他要更相信邵行简一些,在邵行简将同样的话告诉他之后,这次洛风稍稍的安了些心。
但人没回来总还是难过的,这几天他夜里时常会被噩梦惊醒,哭着喊顾青禾的名字,喊自己爹爹的名字。
在洛风心里,自己爹爹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若他在的话,肯定不会让顾姐姐被抓走。
小家伙这两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瘦的比顾青禾还要多。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关进去的人是他呢。
顾青禾心疼的不行,瞧见一旁远远看着的小成,朝他招招手,小成亮晶晶的眼睛像是猫儿一般,仰头看着她。
揉了揉他的脑袋,“二丫呢?怎么没给二丫带来?”
“福伯带她一起上山采药去了,我出来时他们还没回来。”
顾青禾进牢里的第二天曾让明萱帮她给福伯带话,让他不必担心,照看好自己留在院子里的草药就行。
想来他是闲不下来,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干脆去山上帮她采药去了。
至于二丫,这小家伙不知为何对福伯格外的喜欢,平日里一见到福伯就会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小成说福伯很像当初照顾过兄妹二人的邻居大伯,但那大伯去年的时候生病去世了,或许二丫将福伯当成那位邻居伯伯了。
夜色渐深,送走了明萱跟何舒敏,顾青禾在床榻上躺了好一会儿。
睡不着,干脆爬起来给邵巍写信。
信上问了母亲的近况,问了吴王那边是否有什么动作,不自觉地已经洋洋洒洒写满了一张纸。
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写着写着开始将自己这些时日在京中的事情与他说了一些。
不过她没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池州那么远,告诉他也没什么意义,除了让他平白忧心和愧疚之外别无他用。
况且事情如今也已经解决了,说不说都一样,若是哪日两人相见,腻腻歪歪的说一说也可以,但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信写完,顾青禾特地在最后画了个小小的哭脸。
哭脸旁边又跟着几个小小的,肉麻的字迹。
重来一回,顾青禾在感情这方面倒是主动的多,也不害臊的多。
信写完,还是不见困倦,她便推开门打算在院子里坐一会儿。
一抬头却猝不及防看到对面的屋顶上坐着的人。
顾青禾走过去,欧阳夏低头看来,朝她扬了扬手里的酒葫芦,“今晚月亮不错,要不要上来喝一杯?”
她点头,攥紧了自己的披风,“你得把我拎上去,我自己好像不太行。”
这话似乎逗笑了欧阳夏,她直接飞身下来,夹着顾青禾就上了屋顶。
顾青禾尚未反应过来,脚底下就踩着屋顶的瓦砾了。
于是真诚感慨,“真厉害。”
欧阳夏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个酒葫芦,递给她,“喝吧,喝醉了一会儿我把你再拎下去。”
顾青禾若有所思,接过酒葫芦陪着她坐下来,小小的抿了一口。
这酒还真是有些咧,这小小的一口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
“你想家了?”
“没有。”欧阳夏躺下来,左腿有些闲散的搭在右腿上,双手背过去垫在脑袋下,眯着眼睛看那半圆不圆的月亮,“家里有苏霁在,没什么需要**心的,我不在家里,他们反倒是清闲些。”
“那是这几天带着蓝俞四处晃荡有些累了?”
提到蓝俞,欧阳夏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其实他还挺听话,挺好哄得,并不惹人讨厌。”
她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眼神再次冷漠下去,灌了一口酒下去,“你说,那男人当时能够跪在地上求你帮他夫人接生,为何到最后又会亲手杀了他夫人呢?”
顾青禾也沉默了一会儿。
邵行简的人已经将事情的真相查了出来,顾青禾帮产妇生产的那日与他们相隔不远的街上还有另一个女人也在生产。
但那女人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婴。
当李秋怜拿着金子让男人对自己妻女动手时他起初是不愿的,但那金子实在是太多了,加上兄长和母亲都在劝他。
女娃娃没什么用,他有了那么多的金子想要娶什么样的娘子娶不到。
说不定到时候他能带着这钱寻个好大夫,将自己的隐疾看好,将来还能生个儿子。
他心动了,可又不忍心对自己的女儿下手,担心这可能真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血脉,不敢冒险,于是思来想去给了那生下死婴的家人一些银子,买走了死婴,转手将自己的女儿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