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子是不是需要修一修了,这几日忙的好像是有点不修边幅了。
“你需要的药材找到了吗?”
“找到了,”说到这个顾青禾眼睛都亮起来,“这几日我先待在府上把能给吴王妃解毒的药配制一些出来,若是吴王妃能醒悟过来,我打算帮一帮她,让她回京城去。”
到了京城,吴王的手就伸不了那么长了,对顾青禾来说,也是个很不错得好时机。
邵巍向来不会阻止她去做任何事情,顶多是会在他认为有些危险,或者这件事情并不可行得时候提醒两句,然后默默的在身后保护她。
他深知因为陆知瑶的事情,顾青禾眼下心里憋着很大一股火,这股火气若是不让她撒出来,怕是她能一直记着,倒不如随她去。
更何况他清楚顾青禾的性格,她并不是那种冲动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得性格,她想做的事情,大多是具有可行性的。
于是他只说了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顾青禾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指挥着他往自己的住处去,“你不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
吴王就是手里的权势不多,也绝不是她这么一个手无寸铁,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能够撼动的。
她想做的事情,无异于螳臂当车。
邵巍摇头,她的发丝被风吹到他的脸颊,痒丝丝的,如同此刻他那颗软的一塌糊涂的心一般。
“可不可行,要先做了再说,到了京城,你只管去找齐明月,你想做的事情,他估计已经想了许久了,只是缺个时机。”
快到自己住处时顾青禾拍了他两下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娘这时候不知道睡没睡,若是被她看到就不好了。
邵巍将她放下来,俯身替她抚平有些乱了的裙摆,抬头时目光落在顾青禾脸上,她穿的这身粗布衣裳看上去与那细白的皮肤有些违和,素面朝天,却依旧漂亮。
他从不觉得顾青禾面上的那块红斑是丑陋的,有也好,没也罢,都是顾青禾。
关于她打算回京城这件事,邵巍只有两个要求,不,应当说是意见。
一,能经常给他写信。
二,离魏宴舟远一些,越远越好。
顾青禾险些笑出声,“放心,信肯定会写的,至于魏宴舟,你没看出来我很讨厌他吗?”
看出来了,可正是看出来,心里才会更加的不安。
他总觉得顾青禾和魏宴舟站在一起时,两人身上有种莫名的和谐感,就好像本该如此一般。
而她看向魏宴舟的眼神虽是十分平静的,可那平静之下却像是潜藏着无尽的漩涡一般。
他们两个像是十分熟悉彼此一般,而他,更像是个局外之人。
这也是邵巍总是对魏宴舟耿耿于怀的原因。
那种不安蚕食着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控力,恨不得立刻就和顾青禾成亲,让自己能够有个名分,这样一来就算是吃醋也能吃的光明正大。
可他又很清楚顾青禾现如今的处境和心情,陈家事情未了结之前,她应当不会去考虑这些事情。
于是邵巍满涨的情绪骤然被泼了盆冷水,重新平静下来。
……
顾青禾回到院子里先去陆知瑶的门前转了一圈,屋里蜡烛已经熄了,看样子人应该已经睡下了。
这几日她忙的厉害,从搬到将军府开始就没跟陆知瑶好好的说过话。
而她去吴王府的事情也可以避着陆知瑶不让她知道,她其实并不知道吴王的身份。
在她失忆被养在那个院子里的那些时间里,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富贵人家养着的外室。
她的性格向来倔强,顾青禾不知她是如何说服自己接受外室这个身份的,也不知每回见到吴王时她是如何应对的。
有些事情似乎不只是顾青禾刻意避开,陆知瑶也在刻意避开。
顾青禾讨厌逃避,但在面临一些无解的事情时,人本身就会下意识逃避。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顾青禾刚转身打算离开,旁边小荷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看见顾青禾站在陆知瑶门口,小荷有些惊讶,但很快平静下来,走到顾青禾面前小声开口,“您在这等奴婢片刻,奴婢有事情想和您说。”
说完她轻手轻脚的进了陆知瑶的房间,看她已经睡着,帮她掖了掖被角,又动作很轻的出了门。
门口不是个能交谈的地方,两人去了顾青禾的房间。
她的房间离陆知瑶的并不远,几步的距离,但关上房门交谈传不出去。
小荷一进门就红了眼,看的顾青禾心口一紧,“怎么了?”
她咬了咬唇角,好似在下什么决心一般,好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抬头。
“夫人不让奴婢跟您说,但这些日子奴婢眼瞧着夫人日日梦魇,若是不跟您说出来,奴婢担心夫人会出什么事情。”
心中一沉,仿佛一颗石子扑通落入深不见底的黑水之中,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的声响。
“你说母亲这些日子日日梦魇?”
“是,”小荷道:“奴婢还在那里伺候夫人的时候就知道她不开心,也从那看管着夫人的老嬷口中打听了不少的事情,可那时夫人不开心,奴婢只觉得她是不愿意给人家做外室。”
“后来您将夫人从那里带出来,奴婢觉得夫人往后应当就好了,但不知怎得,这段时间夫人开始日日梦魇,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还要硬撑着不让您看出来。”
“但这样下去哪里能行呢,夫人的身子本就不好,在这样下去要不了几日夫人的身子就得垮了。”
小荷话语之中的关心和担忧溢于言表,一时间,顾青禾心中除了自责之外,更多的是羞愧。
自责于自己这段时间竟完全没能看出母亲的异样来,愧疚于自己身为女儿,竟还没有小荷这个与母亲不过相处了几月的小姑娘对母亲的关心多。
这愧疚火焰一般灼烧着她,平复了一会儿,喉头的酸涩感淡了一些,她才哑声道:“我去母亲那看看,你休息吧,多谢你将这些事情告知与我,否则,我怕是还要忽略母亲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