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指着陆东芝,“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我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竟然跟你们比跟我还亲,他哪一点像我儿子?他要抛弃他的新婚妻子,他要假死离家出走,做这么大的事之前他不跟我说一声,却让你们从头到尾参与了,还在月老祠要你们充作他的父母高堂拜堂成亲,你们不是比我更像他的父母吗?”
陆东芝又心慌又自豪。
那是她儿子,当然跟她更亲。
可她不能让陆陈氏知道这件事。
她说,“嫂嫂,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儿子跟你不亲,是我们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他从小到大你处处跟他唱反调,他不是念书的料你非要他念书,他身子不好难以忍受练武的苦你非要他练武,他交朋友你要干涉,他想娶他喜欢的姑娘你又瞧不上人家,你什么事儿都不顺着他,现在又来怪你儿子跟你不亲近,这不是不讲理吗?”
陆夫人拂袖道,“是,我不讲理,我让他念书识字是我不讲理,我让他强身健体是我不讲理,我不许他跟那几个烂赌鬼交朋友是我不讲理,我不许他娶那烟花女子是我不讲理!我作为他的母亲一心想让他求上进,你们却背地里撺掇他好吃懒做,你们撺掇他跟我离心,你们撺掇他假死离开我,让我差点哭瞎了眼睛,如今你们居然来嘲讽我不讲理,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她点点头,冷笑,“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他陆振如此亲近你们,你们又越俎代庖想做他的父母,他到底是我儿子还是你们的儿子!”
陆东芝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她说了这么多,已经足够让陆夫人放弃吃血脉果的念头了,可为什么这**人还是要吃血脉果呢?
这**人……
该死,这**人不会是早就对她跟振儿的关系起了疑心了吧?
这一次不论陆东芝再如何阻拦,陆夫人都不再跟她多费唇舌。
陆夫人让小厮拦住那两口子,走到沈锦书面前向沈锦书深深作揖行礼。
“沈姑娘,我儿子跟这两个人比跟我还亲,我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请您赐我一枚血脉果,我要验证验证他到底是不是我亲儿子!他若是我亲生的,把他养成这样是我失败,是我自作孽,我认了!”
沈锦书旁观了一场热闹,有些激动。
她只是想来看个假死渣男的热闹,谁曾想,竟还有这么大的收获?
果然还是回古代有趣,末世就只有丧尸,哪儿像这古代啊,每天都有别人家的热闹和八卦可看!
爱看八卦的沈锦书立刻凝聚了一颗血脉果,笑着递给陆夫人,“您要的血脉果,不要银子。”
她指了指张迎春,“您儿媳妇已经给了我酬劳,您要是想给,就给她吧。”
陆夫人接过血脉果,一再道谢。
她捏着这红通通的小果子,眼底深处涌动着暗光。
她前面烘托了这么久的气氛,终于能顺理成章吃血脉果了,即便到时候陆东芝和陆振一口咬定是她故意设计了这一切来报复他们,她也能全身而退了吧?
她什么都不知道,揭穿陆振的身世只是误打误撞吃了血脉果,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而已,对吧?
陆夫人藏起心绪,将血脉果扔进嘴里。
她眼角余光一扫,果然看到了陆东芝和江光智惊慌失措的模样。
她如今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两人多说,只想静静等着血脉果呈现出花纹。
“一,二,三,四……”
之前被陆夫人吩咐数数的小厮,这会儿又非常机灵地报起了数。
陆夫人有些好笑地看了眼这小机灵鬼,然后便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小厮数到二十几的时候,陆夫人就看到自己脸上出现了一团金黄的颜色。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团金黄逐渐变成一朵花的形状。
那是什么花?
一个大大的圆饼,四周长着一片一片散开的小花瓣,好奇怪……
沈锦书看到那朵花,挠挠头,嘀咕道,“这是向日葵?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阳光?乐观?忠诚?还有,无望的爱?”
陆夫人听到沈锦书的自言自语,忽然抬头蓦地望向沈锦书,“沈姑娘,您在说什么?什么无望的爱?”
沈锦书解释,“陆夫人,你脸上的花,叫向日葵,太阳在哪边它的花盘就跟着转动朝向哪边,所以它叫做向日葵。它的花语大多都是积极向上的,说它阳光,乐观,忠诚,但也有人说,向日葵短暂的一生始终在追着阳光,它对太阳忠诚,爱得热烈,却始终得不到太阳的偏袒和回应,它的爱是无望的,所以有人说向日葵也代表无望的爱。”
陆夫人怔怔望着沈锦书。
无望的爱……
这血脉果果然神奇,她脸上呈现出的花纹,果然是与她相关的……
她安安分分爱了她的夫君那么多年,可到头来却发现她的夫君从未爱过她,还曾那样伤害作**过他……
她守着她的儿子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发现那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真正要守候的亲儿子早已经死在了五岁那年……
这不就是她的一生吗?
她的爱,都是无望的爱。
夫君和陆振不会回应她的爱,已经死了多年的儿子也无法回应她的爱……
刹那间,一种悲凉感直冲鼻尖。
陆夫人鼻头一酸,差一点逼出眼泪。
她死死掐着手掌心,用力克制住自己汹涌的泪意,直到掌心都被掐破了,她才险险将情绪藏住。
她若无其事地笑,“这花儿还挺应景的,就像我和我那该死的孽障儿子。”
她没去看陆东芝夫妇俩,她再次拱手请求沈锦书,“沈姑娘,请您帮我感应一下,我的孽障儿子如今身在何方?”
沈锦书挑眉,“这个属于附加服务,要加钱。”
陆夫人点头,“我明白,一千两银子您看行不行?”
沈锦书爽快答应了。
她将纤细的手指覆在陆夫人脸颊的向日葵上,闭眼开始感应。
咳,其实她不把手指放在人家花纹上,她也能感应,但是这样比较有仪式感,比较神秘能唬人,咳咳咳……
沈锦书闭眼感应了一分钟,忽然,她蓦地睁开眼睛。
她回头望着陆东芝和江光智,奇怪道,“你们说,陆振陆公子如今在几十里外的乡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