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社学。
橘红的夕阳通过窗棂,斜斜照射入明伦堂内。
两位学童一前一后起身,分别走到王先生与袁清面前,各自背诵起来。
站到王先生身前的学童,背着手站得笔直,摇头晃脑背着《幼学琼林》:“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
站在袁清身前的学童,则以祈求的目光望着袁清,嘴巴无声张合:天-地-玄-黄。
社学里,学童们年龄大小不一,入学时间也各不相同,王先生分别教导,因而今日抽查背诵,学童们背的内容也不一样。
这学童名叫袁泉,是袁传芳的孙子,袁清的堂弟。
见是自家堂哥抽背,这袁泉就想袁清放点水,选他最熟悉的《千字文》开头一段。
袁清假装没看见,轻咳了声道:“吊民伐罪,背。”
袁泉一下皱成苦瓜脸:“吊民伐罪,周、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垂、垂……”
念了数个垂字后,袁泉放弃了,幽怨地望着袁清,道:“我背不出来。”
袁清有些无奈,他这堂弟已经入学小半年了,抽背《千字文》前一段,放水得太过明显。
他已经尽力挑选了一段不那么拗口生涩的部分,袁泉还是背不出来,他也没有办法。
袁清指了指明伦堂侧面,袁泉幽怨地拿着书走过去,靠着墙站好。
那里已经站了好几位学童,俱是背不出书的,此时正抱着书本苦背。
不止是他们,还在座位上、未轮到的学童们,也在抓紧时间背诵。
学童们挨个走上去,有人顺利背诵完,拎着书箱潇洒离去,有人则灰溜溜地去墙角罚站。
这让第一次经历抽背的宋元紧张得不行,他拿着当初家里为宋天买的《童蒙须知》,翻开泛黄的纸页,十分抓狂。
其他人还能看着书识记,他却还不识字,拿着书也没用,只能干瞪眼。
不多时,就轮到了他,而且还悲催的是到王先生跟前背。
看着王先生,宋元紧张得咽了口唾沫:“先生,我……”
不等他说完,王先生就摆摆手,“你不用背,说清楚意思就成,我且问你,衣裳怎么穿?”
宋元松了口气,捏着自己的衣领往上提了提:“凡是穿衣裳,一定要先提整衣领,系好两襟的纽带,不能有遗漏。吃饭、走路都要留意,不能让衣裳被弄脏弄破。”
王先生点点头,又问:“怎么脱呢?”
这是顺着《童蒙须知》的内容问的,宋元越来越流利:“凡是**裳,一定要叠整齐放在箱子里,不能散乱地放,以免被尘土污秽污染,而且这样容易寻找,不会弄丢。
衣裳穿得久了,难免会有污垢,一定要勤洗晾干,有破损就缝补,有补丁也没关系,只要衣裳完整干净就行。”
“洗脸时要怎么做,干活时又该怎么做……”
王先生一直考校到宋元今日学的内容,最开始两天和最近两天学的,宋元答得很流畅,但中间学的,就磕磕巴巴,很多地方都回答不出来。
王先生忍不住皱眉,因为宋家厚道,在端午前就送孩子入学,故而他投桃报李,教宋元就十分细心。
不仅用浅显易懂的大白话给他细细讲明意思,前一日教的,后一日还要抽问,遇上他记得模糊的,就再给细细讲一遍。
就这样,他竟然还是回答不出来。
袁清笑着道;“比他哥哥当年好点。”
王先生一想也是,宋天小半月,也只记得《童蒙须知》第一段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