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在地宫里,尽管地宫宽敞,可孩子们还是抱团取暖,今日并不冷,可他们莫名就是开始浑身打颤停也停不下来。
“喂,那群小孩,你们也过来啊。”他们最终还是忍不住去叫献族的孩子们,“咱们离出口近一些,有什么时候也能快点反应。”
说着这帮孩子还露出了不甘心的神情,他们要是有小葵姐弟那样的实力,就能跑出去帮忙而不是躲在这里了。
可献族的孩子们还是没有搭理他们,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后,反倒是将自己的包围圈弄的更紧了些。
“他们怎么了?”放逐领地的孩子们诧异,“一副排外的样子?”
“不知道啊,和咱们不熟吧,算了别管他们了,不知道殷念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刚才母树推着咱们进来,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后头的情况。”
他们在嘀嘀咕咕,躁动不安的想知道外面的情况。
可献族孩子这边却一直很安静。
他们离另一群孩子远远的,一堆人围成一层又一层紧密的圈,缩在地宫最黑的角落里,不靠近过去根本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
在被包围起来的最中间,放着一个小盆。
小盆里已经有半盆的鲜血了,几个孩子伸出手,手心上是深深的割痕,将手压低了,连血珠溅落的声音都听不见。
“好了。”身后的孩子拍拍那几个放血孩子的肩膀,用很小的声音道,“你们去包扎,换我们来。”
接满一盆,他们要拿出去送给殷念。
殷念在‘昨日’中看见他们的遭遇时,曾也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有限的认知说不定还不明白这暗无天日的生活到底因何而起。
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被这样对待。
可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些人贪图他们的血肉,甚至不止一次的对他们说:“要怪,就怪你们长了个怪物模样,你们这样的不牺牲还要谁来牺牲?”
“是你们自己投胎投错了,没投对,做个普通人,就不用受这份苦了,你们自己的错得自己承担着。”
他们轮流取血,每一次轮换,退出来的人都满脸苍白。
但很快,他们的伤口就会愈合,像那些虫族一样。
他们很小心的避开那些放逐领地的孩子,将满满一盆血收了起来,主动走向地宫入口,轻轻拍了拍:“母树,我们有东西要送给殷念。”
本在仰头看着天空的母树垂头看过来。
一上一下,两方对视着。
“我们知道。”孩子们用力握拳,“她受伤了,对不对?”
她受伤了吗?母树也不曾看清,动静太大,殷念那边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了。
只是听这些孩子这么说,她才抽出心神看向远处战场。
可下一刻,孩子们就看见母树骤然往前走了一步,微微诧异的挑眉。
扎根在地底深处的根须看见了无尽原上的惨状。
虫子的尸体遍地都是。
其中最显眼的,乃是被无数精神力彻底撕裂的一块块巨大碎尸,即便是碎块,也像小山一样大块。
母树看见元辛碎和双影子两人身上都是血浆,他用发冠正好的头发也被血染透了,一眨眼,和元辛碎一模一样的双影子就变回了孩子模样,他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累得不轻。
而元辛碎却没有松懈。
他的精神力不断延伸出去,依然围在殷念的身边。
而殷念……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虫族的模样。
她的足肢将第五门主的身躯钉穿钉死了。
而不同的是,她的眼睛,正在明明暗暗交织着。
原先和重重一样,都是翡翠一样的墨绿色。
可此时,有明黄色的光不断的在眼中交织着一闪而过。
她的足肢抵着第五门主的心脏,第五门主被她压制的死死的,甚至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可就是此时,她的足肢就是刺不下去。
殷念嘴巴张开,急促呼**,只是往下刺下去罢了,只是一个等死的门主而已,她却好像在做生死抉择一样艰难。
嘭,嘭,嘭!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往外突突砸的自己胸口很痛很痛,痛到脑子都麻木了无法思考。
口干舌燥,呼吸困难,眼前的场景一次又一次的放大又缩小。
“不对。”殷念用力的甩了甩头,“是副作用吗?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了?”
“我该多吃点白浆果的,白浆果……”
她实在痛苦,摁着第五门主的足肢不敢动,可头却一下又一下的狠狠砸在旁边的石头上。
要清醒过来!
绝对不能在这里失去理智!
动手啊!
“动手啊!!”无尽原的高塔之上,画萱急的满头是汗直跺脚,“念念,你怎么了呀?以你的心志,临门一脚了不可能被虫族意识控制住啊。”是,是她累了吗?
画萱脸色都白了。
“不是累了。”
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将画萱吓了一大跳。
“母?母树?”
底下的根须凝成又一个虚影,母树幻身站在画萱身边,“不是意志力不够,是因为她如今开始完全虫化了。”
“这是什么意思?”画萱听见完全虫化四个字,心都揪起来了。
母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说:“你知道吗?每一个种族,都拥有自己的天赋能力,虫族也是一样的。”
她的手掌心朝上,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就这样慢慢的出现,变得越来越大。
“虫族的天赋能力,和人族亦或者是其他种族都不一样,虫族的天赋能力,并不一定是出生时有就有,出生时没有就没有。”
“对它们来说,某项潜藏在基因里的能力,可能在某个刚睡醒的早上突然觉醒,也可能在快要寿终正寝的时候突然出现,亦或者说……”
光团又大了一圈,“在蜕变的时候,身体里的灵力达到一个饱和时,被激发出来!”
画萱神情一变,激动起来,“您的意思是,念念会突然失神,是因为要觉醒虫族的某项天赋能力了?”
“是什么能力啊!”
不管是什么能力,这是好事情吧!
“能不能觉醒还未必。”母树眨了眨眼睛,光团越来越膨胀,已经有半个屋子那么大了,“这种事情,并不是全看她个人的努力的,就看殷念有没有这一份运气了。”
话毕。
殷念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
好像有一只手,在阻挡着她。
明明理智在告诉自己,刺下去,杀了它!少一个门主怎么都不会亏的!
可她心慌的厉害,足肢无论如何都刺不下去。
就好像,刺下去了后,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可这股感觉,时有时无,让她这么小心谨慎的人迟迟不敢动,短时间内根本拿不定主意。
她并不知道,自己一双眼睛的变化。
可母树却尽收眼底。
连被她压着晕过去了又醒过来的第五门主都看见了。
它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见的是一双闪烁不定的眼眸。
他一对儿黄色的眼睛青蛙眼一样凸起来,“你!你怎么会觉醒危机感知的能力?不对,不对,你还没完全觉醒,你不能成功的!你这个半虫!”
“老天爷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族拿到我们虫族的天赋?”
第五门主差点就要呸她一口涎水。
可抢先一步。
殷念脖颈处,一块卡在坚硬壳子缝隙处的东西飘荡了出来。
那是一块玉牌。
鲤女留给她的玉牌。
殷念感觉自己的脑子被撕成了两半。
她一直都很努力,比任何人都努力。
也慎重,小心,警惕。
她只是……差那么一点点运气罢了。
玉牌飘飘荡荡,温柔贴在了她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