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派了十几辆车。
全程跟拍,还有媒体的人。
吕轻歌觉得,结婚的排场也不过如此了。
徐老爷子出院没有坐轮椅。
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是由徐璟搀着。
徐少添和吕轻歌走在后面。
“你看现在徐璟这么殷切,若不是老头子身上那点股份,他根本就不可能去照顾一个即将入土的半老头子。”
吕轻歌冷笑了一声:“你觉得人人都和你一样么?”
徐少添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对徐璟有滤镜?”
他说:“徐璟这种身份,即便是回到了徐家,我爸不可能给他一分钱的股份,他也是精明的很,知道从病的快死了的老头子身上下手。”
“我看徐老爷子的身体还可以。”
“是啊,”徐少添这一点也是奇怪,“徐老爷子的身体也是这两年徐璟回来后,才养回来的。”
吕轻歌:“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
徐少添冷笑了一声。
“老头子死不了,股份自然也落不到徐璟手里,他想要在徐氏集团能说得上话,也得先熬死了老的。”
霍明丽已经找人特别查过了。
徐老爷子立了一份遗嘱。
遗嘱中,主要就是他手下的股份的分配。
当然,基本上全给了徐璟。
经过律师起草,公证处公证过的,就已然有了法律效力。
本来霍明丽和徐少添还怕徐老爷子这一次万一真的挺不过去的话,那徐璟就白捡了个大便宜。
现在徐老爷子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来了。
看这红光满面的模样,再活个几年也不在话下。
徐璟这股份,自然也就拿不到手里了。
一路到了徐家大宅门口。
霍明丽和徐成普站在门口迎接。
后面跟着徐家一些旁支的人。
车停了下来,霍明丽就先迎了上去。
“爸。”
徐老爷子从车内下来,徐璟自然就站在了后面。
徐成普和霍明丽两人在旁搀扶着他。
“爸,看着你的精神真是不错呢。”
徐老爷子:“嗯,如果我住院这几个月,你们多来看我几次,我的精神头会更好。”
这话说的叫旁边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因为,就在徐老爷子住院之初,没有人能想象得到,徐老爷子竟然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再重新回到老宅去。
豪门大宅里,人情就是这样的淡薄。
霍明丽笑着道:“爸,这段时间在公司里面太忙了,成普都是连轴转呢。”
徐成普道:“老三是不是经常去医院看老爷子?”
徐璟在后面跟着。
他表现的格外恭敬,微微颔首,只是声音听起来也并没有什么起伏。
“是的。”
徐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当众说些什么,让徐成普这个家族现任掌权人下不来台。
媒体的摄像机现在也还在后面跟着。
徐老爷子喜欢听戏曲,这一次,还特别在宅院里面搭了一个戏台子。
管家特别提前去请来了梨园那边的名角过来唱两场大戏。
吕轻歌还第一次见这种大宅院里面张灯结彩的样子,倒是新奇的很。
除了徐老爷子这一支之外,还有不少生面孔的旁支,也都是想要过来沾些光的。
陈婉淳从国外回来没多久,也是头一次见这种场合。
她拉着吕轻歌,就在临时搭建的戏台子后面看。
吕轻歌笑:“你在国外也没听过京剧吗?”
陈婉淳:“这是华国的国粹,在国外很少。”
陈婉淳是搞艺术的,她对这种真正的国粹是十分感兴趣的。
吕轻歌就叫了一壶茶,叫了几样小点心。
“以前听戏的时候,就倒是这样边听边喝茶,就是看戏听曲喝茶。”
陈婉淳招手:“璟哥哥!你过来!”
吕轻歌回头。
徐璟已经迈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边家宴开始了。”
陈婉淳十分惋惜,“那吃了饭这边结束吗?”
徐璟:“应该能唱到十一点了。”
“好,那我们先去吃饭。”
陈婉淳起身,挽上徐璟的手臂。
家宴的席面摆了十几桌,最主桌是徐老爷子本支的人。
徐老爷子特别叫孙子辈的都坐过来,“孙媳妇儿们也都过来。”
徐老爷子见过陈婉淳和吕轻歌。
倒是不曾见过另外一位姑娘。
“之润,这位是?”
这话问的是徐之润。
徐之润是徐成普的亡妻所出,看起来温厚敦实,少言寡语。
他比起来徐少添也不过年长五岁。
吕轻歌打量着他身边站着的那位姑娘。
也很年轻,一看就是出身名门闺秀,身上带着一股书香门第的书卷气。
“这是我的未婚妻,方思棠。”
方思棠笑起来,嘴角隐现两个梨涡。
“爷爷,第一次见,这是给您的礼物,祝您这次出院后能长命百岁。”
徐老爷子朝着一旁的林叔瞅了一眼,林叔上前来收了礼盒,再给方思棠一个红包。
“爷爷也给你一个见面礼。”
方思棠先看了徐之润一眼,才收了红包。
“谢谢爷爷。”
徐老爷子这边也依样给了吕轻歌和陈婉淳一个红包,作为给小辈的见面礼。
“一碗水端平,不能失了偏颇。”
这话乍一听起来没什么,实则是在点徐成普的。
告诉他,三个都是儿子,要公平相对。
上菜后,等到徐老爷子先动了筷子,后面的桌才都动了筷子。
一番祝酒词后,就各自欢笑地吃了起来。
吕轻歌的左边坐着方思棠。
她和方思棠并不熟,但是也免不了寒暄几句。
方思棠看向那边。
“他们感情可真好。”
吕轻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边,陈婉淳正在央着徐璟给她剥虾。
徐璟戴上手套,将剥好的虾都放在陈婉淳面前的餐盘里,一会儿就堆了一座小山。
徐少添:“这一嘴狗粮吃的,陈大小姐,快点吃吧。”
陈婉淳脸有点红。
吕轻歌也笑着说:“二少,我也想吃虾。”
徐少添:“……”
他堂堂徐家二少爷,让他屈尊降贵的给他这个假女朋友剥虾?
若是平时,他直接就怼回去了,还真是痴心妄想。
可现在在这桌边,此时现在人人都在朝着这边看。
徐少添深呼一口气,笑着对吕轻歌说:“好,我给你剥虾。”
于是,那边不用方思棠提,徐之润就也找佣人要来了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
吕轻歌小声对方思棠说。
“你也有。”
方思棠愣了一下。
吕轻歌当律师这段时间,培养了一双善于看人的眼睛。
她第一眼看方思棠,就觉得她是那种气质偏忧郁的女孩子。
她看徐之润的眼神,是饱含没有遮掩的爱意的。
只不过,反观徐家这位大少,倒是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模样。
吕轻歌朝着方思棠眨了一下眼睛。
方思棠明白了。
“谢谢。”
吕轻歌没说话。
徐少添剥的虾,吕轻歌没吃。
她觉得有些热,以要去洗手间为由,就先离了席。
徐少添看着给她剥出来的一小碟虾,脸黑的都能滴水了。
她不吃,他自己吃。
徐少添今晚应该会有所行动。
否则,他不会一开始就定下和她的合约内容。
等到家宴结束后,徐少添便会让她给父亲视频电话。
而在M国那边,陆夙州安排的人,早就已经准备搜查IP地址了。
她在暗处,更容易能看得到徐少添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从洗手间出来。
陈婉淳一下撞了上来。
“陈大小姐?”
吕轻歌扶住陈婉淳。
陈婉淳的面色潮红,从口中喷洒出来的呼吸都是热烫的。
她用力的呼了几声,“轻歌,帮我。”
吕轻歌一看陈婉淳这副模样,就知道了。
她被下药了。
吕轻歌立即将陈婉淳拉到洗手池旁边,“先用冷水洗一把脸,我去帮你找一个房间。”
陈婉淳的意识都已经有些涣散了。
她的双手贴在盥洗台的大理石面上,那种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清醒。
只是,这种外表的冰凉,却并不能缓解她内心的渴望。
那种每一寸血管中的血液都在沸腾。
几乎要从内而外要了她的命。
忽然,有一条有力的臂膀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了起来。
“跟我走。”
陈婉淳的鼻息间,全都是这个陌生男子身上那一股清冽的薄荷香气,让她觉得舒服,更想要贴进。
她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就这样被男人搂着,出了卫生间的门。
吕轻歌跑了出去,拉住一个佣人。
“这边的休息室在哪里?”
佣人:“在二楼,是专供宾客的休息室。”
吕轻歌立即转身去往那洗手间走去。
可是刚刚原先在这里洗手的陈婉淳,此时却消失不见了!
吕轻歌立即拿出手机来拨陈婉淳的电话。
无人接通。
糟了。
吕轻歌怕徐少添是不是要趁人之危!
她拉过一个中年女人,“婶婶,你见二少了吗?”
她记得,这个中年女人,就是刚才在旁边的席面上坐着的,也算是徐家的旁支。
“没有。”
“哎,是老爷子那边叫二少呢,那婶婶回席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去跟老爷子说一声,说没找到二少。”
这中年女人离开后,吕轻歌靠在冰凉的墙面上,给徐璟打了个电话。
等到徐璟接电话的时候,她觉得已经不太对劲了。
刚才还只是有些莫名的热。
现在就是躁动了。
似是烧了火。
她分明已经足够小心了。
知道徐少添这人要使坏,徐少添给她剥的虾,她都没吃。
而且徐少添后续自己把虾吃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她吃的席间的菜,是公共的菜,也绝不可能出问题。
那她是在哪里中的套。
而陈婉淳呢?
又是在哪里?
她忽然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
在听戏的时候,那一壶茶!
因为这个本就没在剧本里,她也就根本没想。
只是,当时陈婉淳觉得新奇,喝了两杯茶。
而她,只是略润了润喉,喝了半杯。
究竟徐少添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一箭双雕?
还是只是想要算计陈婉淳,顺带把她给给算计进去了?
吕轻歌站在洗手台前面,已经洗了五分钟的手。
冷水才能勉强找回她的一丝理智。
男人的皮靴落在她的眼底。
“吕轻歌。”
吕轻歌猛地抬眸。
“你……去找陈婉淳,应该……是徐少添使的坏。”
徐璟和她之间,就隔着有半米的距离。
他向前走了一步。
吕轻歌向后靠在大理石的盥洗台面上,重重的呼吸,“你……离我远点。”
徐璟已经看出来了。
“你不正常。”
吕轻歌现在根本无暇去顾忌到徐璟的话。
“你不管你女朋友吗?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她话都还没骂完,就被徐璟握着手腕扯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挣。
“我不上楼!”
徐璟:“不上楼。”
如果真是徐少添的计划,那楼上的休息室,绝对不安全。
他在徐家这两年,早就已经摸透了所有门路。
他特别从西厅的走廊走过,避开了来往的佣人。
吕轻歌被徐璟带的这条路走的有点晕。
腿又软。
她几乎都快被自己折磨死了。
她抬头看见了树荫那边背着的摄像头,就明白了。
徐璟现在走的是监控死角。
他避开了所有的监控。
“去哪儿?”
徐璟始终握着她的手腕。
“车上。”
徐璟的车上。
这无疑是一个不会被检查的地方。
没有人会怀疑,会有人藏在车上。
正在干捱过那猛烈的药效。
徐璟提出:“去医院?”
“不。”
吕轻歌现在尚存一点理智。
现在徐璟送她出去,离开徐家,在徐家家宴尚未结束之前,那她就坐实了和他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吕轻歌控制住自己的嘴唇不满溢出娇吟。
可不行。
药效来的慢。
却是汹涌的很。
就如同温水在火上缓缓地加热,最终滚沸起来,壶声鼎沸。
吕轻歌觉得自己的丑态都被徐璟看完了。
徐璟的那一双眸,始终很冷清。
吕轻歌的手控制不住的去触碰徐璟放在身侧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
吕轻歌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一下就纾解了她那烧灼的快要死了的焦灼感。
吕轻歌又觉得自己不该伸手,又用仅存的理智感,控制着自己往回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