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医看得出来世子夫人有心让他的孙女儿尽快入府,方才诊脉之时,他已经发觉三姑奶奶不只是身体虚弱,还受了不少的内外伤,有个懂医术的姑娘在身边照看着,总是方便许多的。于是张府医笑着说道:“若是世子夫人不嫌弃,老夫回头就带灵素过来给您磕头。”
宁氏笑着说道:“灵素可是我请的大夫,哪里能让大夫磕头的,张先生放心,灵素来了,我当自家女儿看待,必不叫她受丁点儿委屈。”
送走了张府医,宁氏微笑着说道:“三妹妹放宽心,千万别多思多想,只安心在家里住着养身子。”
程莲如千恩万谢的应了,她知道只要娘家人肯替她出头,婆家那帮子欺软怕硬的东西就不敢不同意和离。
程婉如走到妹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三妹妹,和离之事我们可以帮你,可你自己也得立起来。你若是软弱,别人就会欺到你的头上。你给我记住了,虽然你是庶出,可你到底是公侯府里的姑娘,绝不许自轻自**,更不许任人轻**。你有父兄侄子,有嫂子姐妹,都能为你撑腰。但凡你头一回小产就和我们说了真相,又如何熬到如今这份上!”
程莲如站起来连连点头,程婉如看着她病骨支离的模样,真是越看越伤心,只撂下一句:“你先在这里好生歇着,我去找父亲说话。”说罢,就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宁氏摇头笑笑,问程莲如道:“三妹妹,我看你身边的丫鬟眼生的紧,不是从家里带过去的?”
程莲如摇了摇头,伤心的说道:“我带过去的翠喜早就被收了房,翠柳因为护着我,被……被那个畜生活活打死了……外头那个,是那畜生自己买的,叫她看着我,不许我同娘家说实话。方才要不是大嫂子你叫丫鬟们都在外面候着,我也……”
面对并不强势的大嫂宁氏,程莲如觉得比面对大姐姐时要轻松多了。说话也自如许多。
“原来是这样,盯人都盯到我们国公府来了,真是好大胆子!”宁氏冷冷说了一句。然后向外高声说了一句:“瑞云,唤个婆子带三姑奶奶的丫鬟下去吃果子。”
外面传来瑞云响快的应答之声,片刻之后,便有婆子上来硬拽着程莲如的丫鬟到廊下的小茶房烤火吃果子去了。那丫鬟也不是个见过世面的,只不过是两样在国公府里极普通的点心,就让这丫鬟喜的见眉不见眼了。
“三妹妹,如今你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回头嫂子先让喜雨这丫头服侍你,那丫头虽然粗笨些,却是个细心周到的,性子也好。等日后再了选好的送来。”宁氏看着瘦弱不堪的三姑子,想了一会儿才做了安排。
程莲如知道喜雨是她大嫂子身边八个一等大丫鬟中的一个,忙摇头说道:“喜雨是大嫂子得用之人,您只随便打发个二等丫鬟过来就行了。”
宁氏摇了摇头,就因为喜雨是她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在府里有足够的体面,而且喜雨一点儿都不粗笨,那嘴皮子溜的,简直可以舌战群儒,宁氏身边的丫鬟,数她最能说会道。有她贴身服侍着,这位柔弱的三姑奶奶才能安安心心的住在国公府里。
宁氏在细心的安置三姑奶奶,大姑奶奶程婉如则点了两个会功夫的丫鬟,拿上一双五花棍,怒气冲冲的闯进了世安堂的正堂。
在堂上说话的翁婿父子六人看到突然闯进来的程婉如,都吓了一大跳,李呈瑞赶紧跑到妻子身边,好声好气的问道:“婉如,你这是要做什么?”
程婉如面带怒意,愤愤说道:“夫君,我今日要痛打恶贼,你不要拦着我!”
李呈瑞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婉如你歇着,我来打!”
不得不说这李呈瑞会哄媳妇,一句话就让程婉如消了大半的怒气,就连堂上高坐着的程缚虎都难得的有了笑脸,能无条件护着他大闺女,这个大姑爷还是能要的。
“丫头,这是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得罪你了,给为父说,为父替你出气!”
程婉玉伸手向右侧第二个椅子上一指,怒道:“阿爹,就是这个狗东西,他趁着你在边关抗敌,都要把你女儿打死了……”
“什么!”程缚虎立刻瞪起他那双铜铃般的大眼,怒吼道:“**,你敢打老子的闺女……青锋紫电,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到底是最心爱的大女儿,程缚虎连自家闺女身边丫鬟的名字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两个倒提五花棍的丫鬟整齐的应了一声,一个上前探手一抓,就像抓小鸡子儿似的,将三姑爷齐伯安一把扯下来扔到地上,另一个抡起棍子就重重打了起来。
“岳父大人饶命啊……小婿……啊……小婿没有……啊……岳父大人……啊……救命啊……”齐伯安惨叫连连,一边叫着饶命救命,一边用衣袖死死的护住头脸。
看到连襟被当堂暴打,二姑爷和四姑爷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升了国公爷的老岳父,脾气噌噌见涨不说,就连大姨子都越发残暴了。
实在是太凶残了!不过有一说一,齐伯安这个连襟也的确该打!活该!两个姑爷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他们俩个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只不过宁国公府不为三姨子出头,他们两个当女婿的自然也不愿意自找麻烦。
“婉如,你千万莫生气,为那种东西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的!来,坐下吃盏茶消消气儿。”将媳妇往自己座位上带,李呈瑞殷勤的安排起来。
听着那齐伯安惨叫连连,程婉如心情才略好了些。她就着丈夫的手吃了一口茶,转头对她爹说道:“阿爹,您不知道,这个畜生打的三妹妹两次小产,三妹妹如今遍体鳞伤,要是咱们再不管她,三妹妹非得被这个畜生活活打死!”
程缚虎闻言大怒,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起来摔到地上了。这一掌让程缚虎扯动了伤口,疼的脸色都白了。
“阿爹……”程婉如见父亲面色突然变白,立刻冲到他身边,急切的叫了起来。
程缚虎深深捯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方才冷声说道:“果真是个畜生,和离,立刻和离!”
程婉如扫了一眼抱头哀嚎的齐伯安,冷声道:“阿爹,三妹妹方才哭求我们救她,她也是要和离的。只是……”
扫了一眼坐在一旁,仿佛没事人一般的程思逸,程婉如毫不客气的说道:“阿爹还在养病,况且他也不配让阿爹亲自出面,至于继夫人那里,只怕是……如今弟弟在永宁关,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二弟么……我怕二弟要是管了这事,三妹妹还有没有命活着都是两说。”
程思逸听了这话涨得满脸通红,他虽然知道自己没本事,可是被大姐姐这么直眉瞪眼的说到脸上,也是够难堪的。
“大姐姐,我……”程思逸刚刚开口想说什么,却被程婉如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什么你!二弟你只管好自己的事情吧。阿爹,回头叫何满带着三妹妹的嫁妆单子走一趟吧!何满办事周全,他办事叫人放心。”程婉如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果然看到她二弟黑了一张脸,却死死憋着不敢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