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天行第一次离开爷爷离开家,一去就是千里之外,想到爷爷孤身一人留在茶馆,起飞的瞬间他的心中蓦然涌起对爷爷的深深眷恋,他把头躲进明光的后衣襟里,生怕自己看到爷爷那不舍的眼神,等到明光带他升到空中,他放眼望去,二人正迎着漫天红透的晚霞,飞向夕阳的方向,落山的夕阳渐渐收敛了光芒,宛若美人隐隐的褪去七彩霞衣,向这世间袒露出最美妙的时刻,是那样的热烈,那样的迷人心魄。
“想不到黄昏竟是这般美丽!”此时此景,叶天行禁不住惊呼出声来,高天流云,落日熔金,如此美轮美奂的视觉冲击使他小小心胸豁然开朗。
明光将飞剑停在空中,笑道:“天上不同人间,人间不同天上,不同的视角自会有不同的感受。”
“是的,师父,就像那花树阵,野兔进入只会转圈圈一样。”
“花树阵?野兔转圈?”明光不解。
叶天行笑道:“是一个小把戏,花树阵其实就是一个幻阵,野兔看它时就会以为自己正在花树间徜徉,一直在原地转圈圈。”
“竟有这等事儿?那若换**,会不会转圈圈?”
“只要那人不懂阵法,也一定会的,嘿嘿。”叶天行突然想到曾经陷入阵中的武妙涵,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挺厉害嘛!”明光笑着摸了摸叶天行的头,“看来你小子好像还真有两把刷子,我还真不能小看你了。”
“那当然。师父,就像您刚才说的,‘不同的视角会有不同的感受’,以爷爷的视角看我,我是个调皮鬼,而以您此刻的视角看我,我就是阵法大师啦。”
“嘿,你这臭小子脸皮可够厚的,牛都被你吹到天上来了。”
“师父,您还别说,在这天上吹牛的感觉还真不一般,我都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在天上飞啦。”
“停!停!你小子再吹,这牛皮可就破了,还是等你筑了道基,真能翱翔于天地之间,到那时,你再接着吹吧,我们现在得赶路了。”
明光说笑着,催动飞剑,恰似流星赶月般向灵霄宫方向飞去。
天色渐渐转暗,叶天行对飞行的新奇感逐渐被困顿所替代。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这个时间本就是他的睡眠时间。明光只好将他抱在怀中,继续在漫漫长空中飞行。
一夜疾行,二人终于在凌晨时分赶到了灵霄山外围。虽然明光已经耗尽大半的精力,但他舍不得休息,深吸一口气,振奋一下精神,正要进山,却听身后有人一声大喝:“站住!”
明光连忙停下,转身望去,只见一位年龄三十岁左右,身着内门精英弟子服饰,面容俊朗的,正带着两名内门弟子向他走来。明光上前招呼道:“皇甫师兄,这么巧,今天是你负责巡山?”
“原来是明大弟子,怎么还不敢着装了?看你这面无人色,神不守舍的,这是在哪儿受了惊吓,不怕丢了掌教的脸么?”
说话之人虽然看上去英俊风流,但言语刻薄,阴阳怪气,明显对明光怀有敌意。此人名叫皇甫飞龙,出身于南越有名的皇甫世家,拜入灵霄宫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加强家族与凌霄宫的关系。正因他背景深厚,再加上修为也是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因此平日里颇显骄横。一年前灵霄宫掌教选拔弟子时,他道阶比明光高一小阶,排名第一,本以为必被掌教选中,没想到被掌教选中的却是排名第二的明光。
明光自然知晓皇甫飞龙一直对选拔之事耿耿于怀,无奈地说道:“皇甫师兄,选拔之事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又何必一直针对我?”
“明光,休得胡说!我只是在例行检查而已,怎么针对你了?门派有令,非常时期要严格盘查可疑之人,这孩子是谁?因何你要带他入山?”
皇甫飞龙怒目瞪着明光,咄咄逼人。明光正要回答,此时叶天行恰好醒来,迷迷糊糊中感到师父正抱着自己,于是一边**眼睛,一边问道:“师父,我们到哪儿了?”
皇甫飞龙一听小孩称明光为师父,顿时就像吃了**,暴喝道:“好你个明光,竟敢违反门规,私收弟子!二位师弟,快与我一起将明光拿下,移送刑堂!”
“且慢!”明光心知要遭,急忙放下叶天行,解释道:“皇甫师兄切莫误会,这孩子叫叶天行,我正准备推荐他加入师门,并未私收他为弟子。”
“住嘴!明光,这小孩刚才亲口叫你师父,我与两位师弟听得一清二楚,你休想抵赖!两位师弟,上!”
皇甫飞龙怎么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报复机会,不容分说,呼喝着御使飞剑,带头杀向明光。那两个随行弟子都得过皇甫飞龙的好处,见他动手,便也呼喝一声,冲上前围住了明光。
明光急忙将叶天行护在身后,愤声道:“皇甫师兄,叶天行还是个孩子,切莫吓着他!”说罢,御使飞剑,挡住三人。
“还敢拒捕!上!”皇甫飞龙呼喝着,当即与明光战在一起。
叶天行头一次亲眼见到修者打架,但见四柄飞剑化作流光,交织成一个巨大光幕,嗖!嗖!叮!叮!流光划破空气,撞击声不绝于耳。四人的飞剑上都带上了雷系功法,光幕中伴随着滋滋的过电声,闻之令人头皮发麻。
四人师出同门,皇甫飞龙虽然功力最深,但若想击败明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为了速战速决,他心思一转,计上心来,对一位师弟喊道:“祁山,你先去把那小孩捉了,他可是最重要的人证!”
“师兄,捉他干吗?他一个孩子…”祁山毕竟是名门正派弟子,让他去抓一个凡人小孩,不免有些犹豫。
皇甫飞龙只好传音道:“快去!这样可分明光的心!”
祁山恍然大悟,当即大声喝道:“小子,休想溜掉,看我的惊雷一指!”
话音未落,人已舍掉明光,冲向了叶天行,装腔作势,手掐法诀正是惊雷一指。
明光见祁山要对一个孩子使出煞手,当即急眼了,大喝一声:“接法宝!”话音未落,但见流光一闪,已祭出法宝金刚钻,向祁山的右臂射去。金刚钻是云虚道人收明光为亲传弟子时送给他的见面礼,上品灵器,威力惊人。
“师兄救我!”祁山惊叫一声,急忙呼救。皇甫飞龙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呼喝一声,用飞剑这么一挡,只听“叮”的一声,金刚钻被挡偏了方向,竟向祁山的右眼射去,他用的巧劲儿,金刚钻横掠而过,只刺破了祁山的眼球,没灌脑而入。
“哎呦!”祁山用手捂住右眼,鲜血顺指缝流出。
皇甫飞龙奸计得逞,却佯装激愤地大喝道:“大胆明光,不但拒捕,还敢重伤同门,你就等着被逐出门墙吧!”说罢,向另一位弟子呼喝道:“刘飞,快去救助祁师弟,明光叛逆法宝厉害,我去回报刑堂拿人!”
“皇甫飞龙,你真无耻!”明光冲上前想与皇甫飞龙理论,却见皇甫飞龙已御剑向凌霄宫飞去,只好回头看向祁山,见祁山用手捂着右眼,鲜血仍顺着指缝不断流出,他急忙跑向祁山,连声致歉道:“祁师弟,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是射你的右臂的,根本没想伤你眼睛!我…我帮你止血!”
“滚开!我不过是想虚晃一下,你倒来真的。”祁山独眼怒视着明光,牵动了伤口,又呲牙咧嘴呼起痛来。
明光急道:“祁师弟,我对天发誓,真没想伤你的眼睛,只是刚才见你要对天行下手,才情急出手射向你的臂膀的。”
刘飞帮祁山封住了眼部附近的穴道,出血减缓许多。他扶着祁山,对不停道歉的明光喝道:“闪开!祁师弟伤得很重,需要包扎!金刚钻是你控制的,还腆着脸狡辩什么,你就等着门规处罚吧!”
刘飞喝罢,搀扶着祁山,御剑向丹药殿飞去。明光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面色一惨。他不顾疲劳匆匆往返的目的,本是想早点儿回山报信,哪想到结果却变成了这般。尽管他知道被皇甫飞龙算计,心有不甘,但他确实是伤了人,又无可奈何。
明光看向叶天行,见他小脸儿煞白,于是强颜装笑,安慰道:“天行,别怕!男子汉敢作敢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走吧。”说罢,拉起叶天行的小手,向山门走去。
“明…明叔,就是那个皇甫飞龙最是可恶,是他故意挑起事端,引您上当!”叶天行观察力惊人,看出了事情的端倪。此时他已知道正是因他叫了声“师父”而惹了祸,因此开始改口叫明叔了。
明光见叶天行目光敏锐,疼爱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说道:“天行,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着,那个皇甫飞龙对我心存不满已久,一直在找机会报复,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明天。”
却听叶天行正色道:“明叔,那个皇甫飞龙的品行与您相比可差远了,若我是掌门,一定明鉴今日之事,绝不任由他这种小人的奸计得逞!”
明光惊讶地看着叶天行,绝未想到眼前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感慨道:“天行,难得你能看清这些,但人是最复杂的,小人与君子可能就在你的身边,你可要分清楚,要学会与人相处,知道吗?”
叶天行懂事儿点点头,跟随明光向山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