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落晚上哭泣了很久,第二天还起不来。
她双眼望着天花板,眼神无比的空洞,似在想着这些年经历的一幕幕。
房门被人推开,一阵饭香飘了进来。
陈红落厉声说道:“滚出我的房间,我不吃饭!”
陈红落以为是萱儿,房间里却传来陈碧君的声音。
“姐,你是怎么了?”
陈碧君将饭菜放在桌上,奇怪的说道:“昨天你回来,我就看你有些不对。”
“还不吃饭,你的身体受得住吗?”
陈红落坐起身。
昨天看了陈长安的日志,她一直心口发堵,想找个人诉说。
但看到陈碧君,陈红落的嘴唇动了动。
陈碧君是圣子监的夫子,诗词歌赋,舞蹈音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是公认的江都才女。
这人啊,一旦有了才华,就更容易看不起**民。
何况是大楚本就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
陈红落轻叹口气:“二妹,你觉得……九弟在我们家过得怎样?”
果然,陈碧君嗤笑一声。
“如野狗一样的人物,提他反胃。”
“淮南王府肯收留他,都应该烧高香。”
“就凭他摔断了雪花骢的马腿,娘没有打死他,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陈红落脸色阴沉的走到桌前,吃着饭菜。
在才女的眼里,一切都是陈长安的错啊!
但是,真的是陈长安摔断了马腿吗?
陈红落吃完了饭,味同嚼蜡。
“二妹,你叫三妹过来,我有话问她。”
陈碧君摇头,笑道:“三妹最爱打扮,这下了几天的暴雨,把她都憋坏了。”
“她和几位朋友出去闲逛,估计晚上能回来。”
陈红落沉默。
三妹陈春花不学无术,平日里最喜欢逛街,没有个万两银子根本下不来。
想到陈长安为区区几百两银子,在风雨中推车,不知廉耻的卖药……
陈红落就是一阵阵的揪心。
……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陈红落出去跟众人一起吃饭。
主位上坐着陈战,陈浮生也从圣子监回来了,很守规矩。
楚嫣然时不时给陈浮生夹菜,仿佛根本都忘了陈长安这个儿子。
也是,如果真惦记陈长安……
陈战会因为怕伤害到陈浮生,而不去找陈长安?
“父王,我吃完了。”
越想越觉得厌烦,陈红落起身鞠躬:“三妹,你吃完来我房间,我有话问你。”
陈春花没有说什么。
长郡主协助母亲管理家事,这很正常。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
陈春花姗姗来迟,向着长郡主鞠躬:“三妹拜见姐姐。”
陈春花身着一袭华丽的长裙,袅袅婷婷。
脖颈上戴着璀璨夺目、鬼斧神工的黄金项链,耳垂上垂挂着一对精致华丽的宝石耳环。
手腕是碧绿通透的翡翠手镯,手指戴着几枚造型别致的宝石戒指,在她不经意间的动作中闪烁着神秘。
珠光宝气,熠熠生辉。
“起来吧。”
陈红落看到三妹的装束,只是低头冷笑。
这是她的三妹。
而那为生活努力拼搏,挣扎在温饱线附近的,是她九弟。
这他**有可比性?
陈春花见陈红落眼圈泛红,惊讶的说道:“姐,居然有人敢欺负长郡主?”
“谁,说出来,我去弄死他!”
陈红落没理会陈春花:“别说废话。”
陈春花登时紧张。
来自亲姐姐的血脉压制,让她意识到谈话不会很轻松。
“我只问你一件事。”
陈红落语气冰冷:“雪花骢的腿,是怎么断的?”
原来是这事!
陈春花轻笑出声:“姐,你不是知道了嘛?憨子不懂事……”
“你还敢说!”
所谓兵不厌诈,陈红落吓唬陈春花。
“今天在家,我已经问过七妹,她老老实实的都交代了!”
“你给我跪下,原原本本的再说一遍!”
噗通!
陈春华跪在地上,郁闷的说道:“这个老七,还说什么姐妹情深……哼!”
“好吧,姐,我全跟你说。”
“十一弟骑着雪花骢出去,不小心摔断了腿……”
陈春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但嫁祸给憨子的主意,不是我提的啊!”
“是七妹,她一直都看不上憨子!”
陈红落心里拔凉一片。
果然,这是针对陈长安的一场阴谋,有计划的阴谋。
陈浮生骑术相当精湛,又怎么会摔断马腿?
陈春花见陈红落不说话,再次说道:“姐,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娘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
陈红落大惊失色,娘怎么可能知道?
如果她知道,那她还会逼得陈长安离开家?
陈春花不解的看着陈红落:“看来,你还是真不知道呢。”
“憨子不会说谎,这些年娘早就了解他的秉性,之所以逼迫他,就是为了保护十一弟嘛。”
“本想狠狠地揍他一顿,这次憨子学聪明了,居然跑了。”
为了保护十一弟!
厉害啊!
一码归一码,哪里有这种事?
为了保护义子,就痛打亲生儿子,逼得他有家不能回!
陈红落终于明白了!
陈长安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家,爹不疼,娘不爱,还留着什么意思!
陈春花偷眼看了看陈红落:“姐,没事了?那我走?牛奶浴都准备好了呢……”
陈红落没有理她,扭头看着窗外。
“我顶风冒雨,去了慈幼坊,但很多孩子却抱着我的双腿,管我叫娘。”
陈春花:“???”
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些天风雨很大,我看见**民努力的讨生活。”
“风雨如刀子一般打在**民身上,**民弓紧了步伐,一步不肯退。”
“在风雨中艰难的行走。”
陈春花一脸茫然。
“回来后,我看见了**民不顾廉耻,扯着嗓子叫卖。”
“一盒药膏,售价五两。”
“每卖出一盒,他发自内心的笑了。”
陈红落沉默,陈春花也忍不住了:“姐,你什么时候关注**民了?”
“如果我告诉你,那位**民就是堂堂的九世子呢?”
“是我们的亲弟弟,你又是什么想法?”
陈春花睁大了眼睛,惊呼道:“怎么可能!”
“大楚等级规定森严,豪贵不可与**民为伍……陈憨子这是疯了?”
“疯了?”陈红落咬牙。
“在你看来,九弟只是疯了?”
“他不像你,没有花不完的银子,不去赚钱,他又能怎样?”
陈红落厉声发问:“你说!他!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