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河的帮助下,袁教官发了洋洋洒洒的一篇文章。文章刚发出,就被云祈尘实时监测到,之后把这个账号完全屏蔽,让别人完全看不到这个账号以及他发的内容。
毕竟一旦被发现,大概会和之前天河发的跳楼视频下场相似,至于匿名,那都是骗袁教官的幌子罢了。要是追究起来,想查出谁发的再简单不过了。
只要云祈尘制造袁教官发文的点赞数,阅读量,评论这些东西的假数据给袁教官看就可以了。之后等到需要作为证据的时候解除屏蔽即可。
“不过这些教官心还真是够黑的啊。”云祈尘的声音带着点玩味的语气,传进了在天台的洛天河的耳朵里。“就比方说你的袁教官,到现在都还在陆陆续续的爆料,而且一条比一条劲爆。”
“都是关于总教官的?”洛天河询问。
“自己看。”云祈尘把袁教官的主页同步给洛天河,“不过就像之前米卡说的,你们这个袁教官还真是不怎么喜欢睡觉啊。”
洛天河看了看袁教官发的东西,夜里的数据增长的比较缓慢,基本每次页面刷新后的数据都和夜间的增长率吻合。“还真是麻烦云长官了。”
“得了,麻烦我的事还少吗?”云祈尘已经收到了神鹰打过来的钱,他倒是不介意神鹰偏执的性格,反正看看金额自己甚至还有的赚。早知道这个任务期间就应该买一个最豪华的跑车,神鹰这样主打狙杀的S特工,一个任务三五天,基本也都是重要环节,拿的钱也是最多的,缺钱什么的事情,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这样的话,袁教官可以说是我们的人证了。”天河对云祈尘说道。
“嗯,正常来说,如果到那步的话,审讯会让他说出一切的。”除了云祈尘的话,还有祈尘起身的声音,袁教官的自我表达貌似告一段落了。
一下子让天河进入状态的,是开门的声音。天河开锁后在里面,外面的锁自然没有锁,现在这个铁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伴随的轻微的咔咔声,天河轻轻的走了几步。
会是谁呢?学生?教官?在这个时间……嘁,不管是谁,只能打晕了……
“是有人在吗?”亲切的声音,门被打开后,天河看到上来的人竟然是周老师。
天河没有回话,却直接对上了打开门的周老师的眼睛。
周老师温柔的一笑:“你也……睡不着吗?”
“周老师?”天河略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不需要用把他打晕这么极端的方法了。
“周识惟的事情,多谢你了。”周老师走到天台边,看着底下的风景,把天河叫了过来。“这里的学生,很可怜吧?”周老师把天河从其他学生里摘了出来。
“是吧,明天五点之前还要从床上爬起来呢。”天河笑了笑。
“真辛苦。”周老师也笑了,笑着笑着,就转化成了自嘲的笑容。“我一直都想当一个老师,毕业后却来到了这里。”
天河站在他旁边静静的听着。
“我以为这里是什么好学校,应聘的时候抒发了我的教育理想,结果却被嘲笑了一通,给我提供了宿管的职位。按理说我应该转头就走的,毕竟我也是国立联合大学的学生。”周老师说着,天台上格外大些的风吹拂过他耳边的头发。
“不过参观过学校后,我决定留在这里。这里的学生有些成绩不好,有些误入歧途。现在又在这里受尽折磨。这里大概是最需要老师的地方,他们才是最需要老师的人。接起被其他人放弃的学生,这才是我当老师真正的理想。”
“周老师……”洛天河打量了一下周老师,一身整洁正式的衣服,完全没有之前邋遢的感觉,甚至穿的都不像是快要睡觉的样子。周老师一直睡的很晚,也是等抄书的同学回宿舍,之前这段时间它是在打游戏,现在是做什么呢?
“差点忘了,我是在准备明天要上的课。我不是文史科专业,为了上好这些课,准备是必不可少的。”周老师继续说道:“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要不要听我试讲一下课?”
“好啊。”天河点点头,看周老师正对他,借着月光在一个没有课桌讲台的地方对文化知识侃侃而谈的样子,确实像一个翩翩公子……
第七十三天,周日。
上午,许谋所在的班,周老师拿着书和一摞纸走进了教室。
周老师笑的有些许无奈,但转头面向学生的时候又恢复了开朗温暖的笑容。“同学们早上好,今天我想抛开这本课本和课文,提前讲一节特殊的课。”
“其实无需我讲,这本课本里面的故事你们来这个学校前应该都耳熟能详了,毕竟二十四孝也算广为流传。”
在座的学生都看着周老师,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周老师平时即使按课文讲,思路也是天马行空。上课的时候,教室的气氛都比较轻松,也算是这几个班独有的学校生活中的放松时间。
“但这本身,就是畸形的。它里面包括的是残酷的孝,虚伪的孝,变异的孝。或者为举孝廉的制度不择手段的孝。”周老师说到这,将纸发了下去。
纸上印着的是一篇文章:《二十四孝图》。
“《二十四孝图》这篇文章讲了鲁迅先生对二十四孝的看法,大家可以一边听我讲一边看这篇文章。”
“看到埋儿奉母的故事,只感觉郭巨的儿子值得同情,开开心心的在母亲的胳膊上玩,他的父亲却在挖坑打算把他埋了。至此,我不光觉得我无法做孝子,甚至害怕我父亲去做孝子。”周老师说道:“因为如果他的父亲去做孝子,被埋的也许就是他了,他可没有信心在挖坑埋他的时候一定会挖到金子。这是残忍的孝道,甚至是吃人的孝,吃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班上的学生都愣住了,再一看发下来的教案,二十四孝图上的文章,也确实是这么讲的。
“父母要为孩子负责,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很多父母把孩子当成自己的附属品。为了任何人,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父母虐待孩子,迫害孩子的行为,宣扬这些行为,都是对恶的纵容。更谈不上什么孝了。”周老师手扶在旁边同学的桌子上,慷慨激昂的讲着,班上的同学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没有人打断周老师,周老师笑了笑,继续说道:“再看二十四孝,二十四孝的故事里,除了孔子时代的故事居多外,汉代的故事也有不少。这是因为汉朝选拔官员的方式——‘举孝廉’。这种制度就是推举孝顺父母,行为清廉的人做官。这让孝成为了一种导向,也滋生了很多为了做官而产生的孝,虚伪的孝。”
“一边教人真诚,一边教人虚伪,好像要告诉人正确的价值观,却让人在正确的道路上处处受阻。”
许谋听到后拿笔的手一抖,到底什么是正确的,是听话才是正确的,还是让你听话的人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
周老师往前走了两步,手扶上了另一名同学的桌子。“我们再来谈谈变异的孝。卧冰求鲤,我想是大家从小就听过的故事吧?事实上,比起用体温暖出一个冰窟,从窟窿里蹦出两条大鱼,更有可能的是这两种情况。一种是冰面非常薄,走在上面冰就直接破碎,卧冰求鲤的主角王祥直接落水而亡。若是冰面厚,用体温在上面暖上一整天,依然没有融化冰,无功而返,自己患上冻伤和感冒。”
“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的行为,不论能否感动神明,都是极其不应该的。”
“周老师,你是说,我们学习的这本二十四孝是错误的?”一个学生举手问周老师。
“是,前人所作出的努力,所钻研而传达下来的知识,甚至是为了解放思想而作出的牺牲,才可以让我在今天的课堂上肯定的说这些愚孝是错的。”周老师认真的说道。
“可是这些故事都广为流传,为什么会是错的呢?”那名学生继续追问。
“是不是很奇怪,我们有时候总是先接触错误的东西,或者是不完全正确的东西,之后才慢慢的去了解正确的东西?”周老师继续说道:“这就是学习的意义。我们在面对怀疑的东西时会独立思考,能站在这些故事,文章,或者是别人的话与思想之上。自古以来,愚昧属于大多数人。”
“知识教我们肯定,更教我们学会否定。能认清事物的本质,读懂他人的目的,不随波逐流,又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在这样的社会中保持本心,这大概就是学习的意义。”
许谋拿起笔,久违的又一次在课本上写下了几个字母。
“当然,我觉得知识最大的魅力在于,当你拥有它时,它的意义便再也不由其他人定义。”周老师说着说着走到后排,到了许谋的位置。他顺手拿起许谋的课本,拿出口袋里随身携带的笔。
课本上是许谋刚刚写下的一个公式,E=mc。
周老师一边继续讲课,一边在这个公式的c上补了一个小小的平方符号,又把课本还给许谋。
不论别人推动你的速度有多快多荒谬,你的能量取决于你本身。你的意义,学习的意义,从来都不由别人来决定。不论怎样选择,怎样追求,昂首挺胸的活下去。
午休时间在顾钦行的办公室,看过袁教官发的总教官的事迹后,顾钦行不由得紧锁眉头。
“其实有这些差不多也就够了,之后如果可以找到视频证据是最好的,就是没有也足够指证了。”洛天河看到顾钦行紧锁的眉头,是因为想到宁妍生前经历的不幸吧?他大概还没有心理准备一点点接受宁妍的痛苦。
“确实,我会想办法找机会带你们出去的。”平复了一下心情,顾钦行说道。
“可是……”苏铃雪有所顾忌的说道:“我还是想要找出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是说找出真相吗?让一个特定的人负责?”顾钦行攥紧了拳头:“这些人都是共犯,没有谁是无辜的!”
“可是宁妍的死还疑点重重啊,她是怎么上天台,为什么她跳楼前没有教官发现她不见了。找出真相一定对我们更有利。”苏铃雪坚定的说道。
“可是我们现在对此无从下手不是吗?”顾钦行自然想知道,但他也隐隐有些害怕。他对此没有什么头绪,但是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都有什么线索?”洛天河问道。
“还是不知道宁妍是怎么上天台的,从她室友的口中也很难问出来,他们说宁妍**的前一天根本就没有回过宿舍。”苏铃雪陷入了沉思宁妍如何上天台上**绝对是一个很关键的疑点。
“会不会宁妍的前一天不止没有回过宿舍?”洛天河思索了一下说道。
“不止没有回过宿舍?什么意思?”苏铃雪歪头用好看的大眼睛看着洛天河。
“很多密室案件之所以会成为密室,就是因为时间线拉的不够长。宁妍的事情也是同样,如果说她前一天晚上根本就没有从天台上下来,是不是就能说通了?”天河一字一句的认真解释,苏铃雪似乎在思考天河所说的这件事的可能性。
“难道她在**前被关在天台一整晚?”顾钦行有些急切的问道。
“别着急,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且这个猜测很难论证。”洛天河目前能想到的最可行的方法除了刑讯审问那一晚把她带出去的总教官以外,就只有调用监控借此判断他们的行动轨迹了。
“确实没有什么办法验证……”苏铃雪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但是如果以这个为前提,调查也许会清晰很多。”
天河看了一眼顾钦行,他的目的是搞垮明德学校,对于还原真相并不是特别在意。不过真相对顾钦行来说应该很重要吧?不然他也不会前来这个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