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钟。
白竖和袁女士吃过晚饭,准备借着出门散步的当儿,顺带迎一迎晚归的儿子。
还没来及出门,白子奇就回来了。
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喊了声“爸妈,”算是打完了招呼,直接就往自己房间走。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袁女士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总觉得王晓阳这个小孩很麻烦,身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出现,带累的她儿子也不安生。
白竖看白子奇要变脸,立马给妻子使个眼色,叫她闭嘴。
袁女士原本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看到丈夫的暗示,还是勉强闭上了嘴巴。
“王晓阳同学的父母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白竖伸手,将梗着脖子,一副准备跟人干架的儿子拽过来,按坐在沙发上。
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递在手上。
白子奇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这才垂下眼睛,喝了口水,才说“打听回来的消息说,银行那边有几笔款已经被转到了国外,为了减少损失,他们现在就咬着不放。”
“银行那边?”白竖有些没弄明白,他只从儿子口中得知,王爸王妈这边,牵涉到了湾省商人投资诈骗的事件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真不清楚。
“他们跟银行那边有什么关系?”袁女士也很惊讶,一边问话,一边顺势坐到儿子的身边。
伸手,拿过一个苹果削皮。
削好了,塞儿子手上,“多吃点水果,你看你嘴唇,都干的起皮了。”
白子奇刚刚积起的郁气,一下就散了。
“嗯,谢谢妈妈。”白子奇咬了一口苹果。
将他们第一次见曾龙,到之后,曾龙追着王晓阳家认亲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不过——”
“庞叔叔有一次,专门叫人提醒我们几个,别私下跟曾家父子接触……”
现在回想,白子奇才觉得,整个事件过程中,庞卓对曾家父子的态度变化,很是奇怪。
白竖沉吟着,“不会是庞卓早有觉察,才……”
说到这里,白竖忍不住和袁女士对视一眼。
如果是这样的话,王晓阳的父母,不就是庞耿两家斗争的牺牲品吗?
卓女士皱皱眉,起身,“我给安慧打个电话问问。”
“安慧,安慧那边估计也不清楚吧,毕竟她跟庞家断了联系已经有十几年了。”
白竖有些犹豫,怕这个电话打过去,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打扰到别人的平静生活。
安慧是庞卓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也是袁女士的手帕交。
“没事,她虽然跟庞叔断了往来,但庞卓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还是正常来往的。”
袁女士说着,已经起身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听。
“这么晚,居然没人接听?”
袁女士很是疑惑,放下电话,坐回沙发上,看着儿子满是希翼的眼睛,在心里叹口气。
伸手,摸摸儿子的脑袋,揪揪他的耳朵。
“你先去睡觉吧,妈妈一会再给你安慧阿姨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就算问不到具体情况,也会想办法让她帮忙联系庞卓,这事儿,由他引起,咱就找他解决。”
袁女士对上白子奇的目光,一怔,心口有些莫名的酸涩。
这还是母子闹翻后,儿子第一次用这样信任的眼神看着她。
这让袁女士原本摇摆不定的心,一下坚定起来。
对,她并不是要关心王晓阳那小屁孩,她只是想看儿子用这样孺慕又敬仰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已。
一定是这样的。
伸手,将白子奇从沙发上拽起来,牵着手,送回他的房间,帮他铺好床铺,这才起身回到客厅。
白竖还坐在沙发上,等着袁女士回来。
看到妻子一脸雀跃,好心情全写在脸上的样子,白竖忍不住就想笑。
妻子这么大年龄的人了,心性还像个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是不是也觉得有点奇怪?”
“嗯,庞卓那小子睚眦必报,既然已经追着姓耿的来到了这里,怎么可能放着现在的好时机不动手,反而跑回了京都?”
袁女士坐在老公旁边,拢一拢身上的衣服,说。
“会不会是庞叔——”
白竖虽然认识庞卓和安慧姐弟两人,但两家的圈子不同,虽说都是京圈的二代,但年轻的时候,打交道不多,对这两人了解不是很深。
“哼!肯定是他,有后娘就有后爹。更何况,庞叔为了那个女人,可是跟安慧断了父女关系的人。这么一个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看到袁女士说到往事,板着脸,气的胸口起伏,白竖伸手帮妻子顺顺背,顺手揽住她的肩膀叹息,“你说庞老英明半辈子,怎么就……”
“哼!”袁女士不知道想到什么,一下甩开白竖的手,满脸气恼“你们男人,还不都这样,有了新人忘旧人。看到年轻漂亮的,就管不住裤腰带!”
白竖被袁女士突然的举动,闹的有些莫名,还感觉有些冤枉。
“你知道安慧为什么要跟庞叔断绝关系吗?”
袁女士回想往事……
一九七七年,庞老平反,带着妻子,被组织从下放的牛棚接回京城。
几年的下放生活,让身体原本就不是很好的妻子更加瘦弱。
进京,庞老入职,妻子就直接被送进了医院治疗。
安慧在下乡的农村,得知母亲生病的消息,请假回来探亲。
在医院,遇见老同学耿玫,也就是庞老的现任妻子。
耿玫在这个医院当护士,答应安慧,会好好照顾她的妈妈。
可笑的是,不过三个月,耿玫照顾着,照顾着,就照顾到了庞老的床上。
那时候,安慧的母亲还在。
知道这个事情后,直接吐血昏迷。
当时,安慧准备高考回城,刚从高考的考场中出来。
等她闻讯赶回京都,只来的及见母亲最后一面。
知道父亲和自己的同学做下的丑事后,她直接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跟庞老断绝了父女关系,并将自己的姓氏从庞,改成了母亲的安姓。
如果不是为了弟弟庞卓,她都想毁天灭地。
将那个家拆了,烧了,毁了。
将自己的父亲直接送进监狱。
可,看到自己的弟弟庞卓。
才十几岁的一个少年,看着父亲的眼里,满满的崇拜和孺慕,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可以不要这个父亲,但她不能没有这个弟弟。
她要替母亲,照顾好弟弟,看他长大,看他成才。
所以,她只能忍。
这一忍就是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