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楷听到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安江竟然要把署名也分给他一份,只是,他不知道安江这是真的想这么做,还是假意谦让,若是后者的话,他万一当真了,岂不是给安江难堪,急忙摇头道:“安书记,这是您的稿子,署名理应在您,这是规矩。”
“规矩……”安江哑然失笑,立刻意识到了陈楷这话的意思,当即目光真诚的看着他,平和道:“小陈,这样的规矩是不合理的,在我这里也是行不通的。”
“你帮我起草会议报告,那是你的工作范畴,但帮我修改稿件,那我不能无功不受禄,而且你修改的很好,我要是把名都拿了,那就是抢你的成果了。我问你要不要署名,是真的在想这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你的名字写上去,到时候,就要陪着我一起得罪人了。”
陈楷听到这话,立刻觉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尴尬的脸颊乃至鼻尖都有些发红,更是感动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需知道,在官场上,秘书这个群体是个极为复杂群体,他们享受着领导身上光环所带来的便利,走到哪里都因为是领导的心腹而被人高看一眼,甚至一些秘书都被称作二号首长,能量之大,远远超出了他们同等职级之人,甚至能超过两个级别,一个电话就可呼风唤雨。
但同样的,秘书这个群体在享受光环的同时,也要生活在领导的光环之下,领导一个电话,他们就得不分白天黑夜的赶到,陪在领导身边的时间,要比待在家里的时间更久,至于这些辛辛苦苦、熬到头发发白写出来的文章材料,自然也都是要为他人做嫁衣裳,最终的署名,都得是连标点符号都不曾修改过的领导们。
这样的事情,陈楷在政研室的时候,不知道听说过多少,亲身经历过多少次。
如安江这样自己动手写稿,只让陈楷修改稿件,而且还要加上陈楷名字的领导,陈楷不止是第一次遇到,更是第一次听说。
更不必说,安江还在为会不会影响到陈楷的前程而犹豫要不要加上陈楷的名字。
要知道,以眼下这样的情况,如果安江不想得罪人的话,其实完全可以把这篇文章由陈楷署名,然后找地方投出去,发出去。
这样的话,如果被打回了,那也不损安江的名声,惹出了麻烦,那也是陈楷肆意妄为,安江也可以撇开的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拿捏不准,先让秘书试水的手段,也是许多领导们的惯用手法。
这一切种种,让陈楷如何能不感激,又怎能不觉得是跟对了人。
“安书记,我愿意跟您共进退。”
陈楷嘴唇嗫嚅片刻后,声音带着些颤音道。
说老实话,他不是不想向安江千恩万谢,也知道拍领导马屁才能坐上被提拔的火箭,只是,奉承话到了嘴边,他总是难以启齿。
“好,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忙到现在,你还没吃饭吧,快回去吃饭休息。”安江看着陈楷这笨嘴拙舌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温和道。
他身边,总共待过两个秘书,一个是吴冕,一个是陈楷,这俩人,算是两个极端,吴冕是很会做人的,口才也好,而且有眼力劲;至于陈楷,则是文笔一流,但差在了做人和这张嘴上面。
不过,虽然两人脾性不同,却都算是很不错的秘书。
“好的,谢谢领导。”陈楷急忙点头称是,转身朝房间门口走去,刚走了没两步,他忽地停下脚步,转身走到安江跟前,压低声音道:“安书记,我托朋友打听了一下,司机小林是委办周主任儿子的战友,知道这消息的人不多。”
安江闻言,眉梢微微一挑。
这情况,倒是挺重要的。
这层关系在,想来,小林应该是周凌的人,甚至小林进入县委工作,估计都是周凌出的力。
而周凌算是钟天禄的铁杆盟友,这么说的话,他这些时日的行程,以及在车上的言行,应该都已经通过司机小林进入了周凌的耳朵,然后再进入钟天禄的耳朵。
所幸的是,他谨慎低调,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说不该说的话。
但无论怎样,在如今这他和钟天禄关系极为微妙节骨眼上,能够查明这件消息,都极为及时!
安江沉默少许后,挥挥手,道:“好,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记住,注意保密。”
陈楷恭敬称是,离开了房间。
安江目送陈楷离去后,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后,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笑容灿烂道:
“老师,您最近忙吗?我最近在长乐县遇到了一件基层干部动用公权非法拘禁群众的事情,由此写了一篇《关于新时代新形势下基层党员干部权力边界及工作作风的几点思考》,让秘书改了下,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过目,帮我斧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