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歇了一会儿,兀岩就从外面进来:“主子,来人上礼了。”
“叫进来吧,我们在正堂迎。”顾栩说完,又对顾越道,“你只要听着就好,不用说些什么,来的只是各家的下人。”
兀岩转身出门。
“他现在是咱们府上的管家?也不错。”顾越叹了口气,到中间的主位前坐下来。
“难说。”顾栩笑着道。
什么意思?顾越来不及细想顾栩这句话的含义,外面已经涌入了一大批人。
从宽敞的正门看向外面,正院的空地上已经堆满了礼品盒子。后面还有一大串人,正源源不断往府中走来。
顾越看见这么多人就头大,而且丝毫没有得到一大笔财富的开心。这些礼都不是白拿!以后要还的。
为首的老管家笑着在下首站定:“苏老太傅携苏氏三子,恭贺敦信伯乔迁之喜!”
一边的小厮展开一张很长的礼单:“洛阳苏氏,送黄花梨独板围子罗汉床八架,黄花梨木雕凤纹五屏风式镜台八架、黄花梨木连三柜橱八架、红漆描金嵌珐琅面梅花式香几……”
顾越震撼。
虽然早就从镇苏杭口中得知,乔迁礼一般会送些实用的物件,但苏家这么……
听那小厮念礼单,光床就有十几张,将这三进宅子的所有屋子都配上也绰绰有余。更不要说其余各类家具,装点一间空屋也够了。
耐心听了一会儿,小厮念完了礼单。连各类厨具和被褥枕头都不缺,倒像是送什么嫁妆一般。
顾越恍惚了一下,不会是顾栩和苏家商量好了吧?
他侧眼看向坐下首的顾栩,顾栩也正好投来视线。
那老管家暗中观察着,眉头就是一皱。
他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双手奉向顾栩:“顾小伯爷,除去礼单上一应用品,这是苏老太傅额外馈赠,内有白银二十万两,请小伯爷笑纳。”
他手上是一块钱庄凭信。
顾栩冷眼看着,却不接。
顾越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太明白,因此也不说话,但能感觉到顾栩有些生气。
老管家的汗都下来了。
顾栩双手交叠。
顾越这才注意到,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扳指,似乎是金属质地。
“这是苏老太傅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顾栩冷声问道。
老管家忽然跪下。
“老奴知罪!”
顾越:啊?怎么了?怎么忽然知罪?
老管家颤颤巍巍抬手,重新捧起凭信,这回是对着顾越的方向。
顾栩这才抬手,兀岩将他手上的凭信取了回来。
“多谢苏老太傅的好意,只是那些家具就不必了。”顾栩道,“宫中赐下的宅子一应俱全,用料也是上乘。贸然收了这些,恐怕不好。”
老管家连连点头:“是、是。哦!只有一样,那些被褥乃是家中老奶奶给顾小伯爷细选的,您看……”
他先看向顾栩,随即又赶忙将视线转向顾越。
顾越看明白了。
这苏家的管家是明着把顾栩当成家里的主子,有点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个意思。
这有什么呀!不放眼里就不放眼里,他乐得所有人都不在意他呢。
古代就是这样,越上面的阶层,在意的就越多,反正他现在不能像刚来那会儿,抓住这老头打一顿。
顾栩道:“收着吧。”
老管家连忙称是。
后面送礼的就再没出什么幺蛾子。顺序似乎是排好了的,按官职从大到小来,送的东西也多是一些小件家具和古董装饰,顾栩并没有照单全收,把其中明显名贵的剔除出去。
不知是为了苏家还是别的什么,前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顾越不需要说什么,也不用费心考虑哪家是哪个派别,总归每家都收了,就等于每家都没收。
殷王居然没有派人送礼,但这事情才过了几天,他应当还没到京城。
不知甘州事背后,有没有他的手笔?
顾越又开始出神。
殷王……能在原文藏到最后的**oss,应当很有些谋略,他会是慕游背后的人吗?
“醒醒,没人了。”顾栩道。
顾越回过神。
外面院子里已经堆满了东西,兀岩正在门外核对礼单,指挥着小厮们把物件抬进库房。
“兀岩做的不错。”顾栩道。
“嗯?”顾越再次迷茫。
“你看。”顾栩示意。
外面很快走进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这个人顾越刚刚进门时在门口见了,似乎是宫中赐下的下人之一。
“小人顾平,见过伯爷,小伯爷。”顾平笑着说道,“小人是圣上委派的伯府管家,听凭伯爷差遣。伯爷,可要见一见这府上的下人们?”
顾越听懂了,他笑了一下:“圣上对我这一个小小的敦信伯还真是上心,连管家都亲自指了一个?”
顾平笑容灿烂,似乎没听出顾越话里的含义,道:“伯爷厥功甚伟,更是救了北秦储君的功臣,自然得陛下重视。”
顾越脸上很高兴:“你能在这御赐的宅子里做管家,想来很有些本事。”
顾平谦虚道:“哪里,不过是有些操持琐事的能力罢了。”
顾越道:“这样的大人物,怎好**劳?这管家的事情就交给外面的兀岩吧。”
顾平愣在当场。
敦信伯是乡野出身的事人尽皆知,但顾越也不是什么也不懂。这顾平口称自己是皇帝钦点,大约是想要拿这个把他吓住,好把持着府上的大小事务。
大约他是在这一上午的诸多事情里,被兀岩打压了吧。
有主子开口,兀岩再能干,也得把手里的活让出来。
顾越不知道古代的职场斗争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和兀岩之间无形斗了什么。但他能看得出来,这人暗戳戳用御赐奴才的身份吓唬他,想要掌握家里的事务。
顾越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宅斗,他不看宅斗文,也没有那个本事。
但他知道,御赐的奴才也是奴才,他一个伯爵,又不是赘婿,何以要被一个下人拿捏?
顾平果然说道:“伯爷,小人是陛下御赐的管家,您却下了小人的职位,就不怕陛下动怒吗?”
“啊?”顾越脸上很惊讶,“你这么说,我可害怕极了,陛下为了一个小小伯爵家里的小小管家,发怒生气,知道的晓得你是个管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谁的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