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越在墙壁上找到了一些疑似血迹的痕迹,但他没有确认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被茅厕的恶臭熏了出来。
他连连后退,直到出了茅厕的大门,这才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缓过神来。
顾栩一手扶住他:“不用勉强。”
顾越点头:“我不勉强了。我想到另一个办法。”
将军府上的厕所按说不应该这么难闻,但慕游回洛阳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里鲜少有人打扫,自然环境恶劣。
顾越问兀崎:“尹白的尸体放在哪里?”
“在冰窖里放着。”兀崎道,“是兀飔的交代,他说也许能从尸体上看出什么痕迹。”
兀飔?
“他人呢?”
“被叫去甘州大营做事了,还没有回来。”兀崎道,“他是风堂的人,将军府的事务划给了山堂。”
顾越点头:“那这里有没有仵作?没有的话,去甘州衙门问问,看能不能借一个来。”
他只有理论知识,实际动手剖尸……还是算了吧。
兀崎应下,叫了人去找个仵作来。
顾越也没有干坐着等仵作来,他绕着这茅厕走了一圈。
“这间院子是尹白一个人住?”顾越问道。
“是。”兀崎道,他把周围的布局一并介绍:“隔壁的院子是那些仆妇们的住所。这两间都有人不间断守着。”
“那个管家慕大有关在什么地方?”顾越依稀记得,也是这一片附近。
“在后面那间院子。”兀崎指了指。
道路连通,顾越脑袋里自然浮现出地图。
他走到仆妇们的院子里。因为将军府里死了人,她们也就没太敢出来,都在屋里。
顾越左右看,发现茅厕在靠近尹白院子的那一角。走进去,里面明显干净很多,但依旧有一股臭味。
他灵光一闪,快步走向花园,从隔墙的矮门进去,到了慕大有所在的院子前。
院门前有两个守卫,见到顾越时一脸疑惑,随即向后面的顾栩行礼。
顾栩摆手。
顾越进了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
这间院子的茅厕果然也在同样的位置。
“这几间院的茅厕都在这个角落里?”他问兀崎。
兀崎道:“不太清楚,不过这样一看,大约是的,底下连着一个同一个坑。照这种格局来看,掏粪的口子应当在花园里。”
顾栩问:“你怀疑尹白是被人杀死的?”
顾越赶紧竖起手指,比了个嘘。
他大声答道:“怎么可能!门口有守卫,杀手怎么进到茅厕里去?总不能是从掏粪口爬进去的。”
兀崎偷偷地笑。
顾栩看他一眼,又看看院中房屋的窗口,笑了:“的确,我也这样认为。”
“那我们走吧,这就是个意外。”顾越道,“没什么好查的了。”
他抬脚欲走,又折返:“那边是茅厕吧?我解个手就来。”
顾栩亦步亦趋,跟着他走到茅厕门前。
“你干嘛?”顾越比口型:“我解手!”
“真要如厕?”顾栩向下瞟了一眼。
顾越尴尬地脸红了。
他不管顾栩,走进茅厕门里。
一样的布局,石板地面上却有很多沙土。而且分明不那么脏乱,却依旧很臭。
顾越抬起头看。
甘州的建筑墙壁都很高大,但这三间相连的茅厕,也许是后期改造还是什么缘故,互相之间阻隔的墙壁都很低矮。且顶上有一棵树冠很大的枣树,把墙头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顾越心中了然。
“走吧。”顾越拉了顾栩一把:“别踩着粑粑,快出去。”
“哪有?”顾栩只闻见臭味。
“别问了。”顾越推着他出了门。
这小子!也不嫌臭,还得人推着才走!
出了茅厕门,就见兀崎在门口挤眉弄眼。
顾越扯着顾栩走出了院子。
直到离开院子有一段距离,兀崎才道:“仵作来了。”
“这么快?挺好,带人上冰窖验尸。”顾越道,“哦对了,你叫人去办一件事。”
他凑到兀崎耳边说悄悄话。
兀崎连连点头:“好好。”
顾越的猜测基本已经成型,只差最后一样证据。
……
下到将军府的地窖,顾越感觉到一阵寒意。
兀崎介绍:“据仆妇们说,这地窖是以前将军府储存冰块用的。慕游离开一年,虽然没有补充新冰,但剩下的那些也足够维持这样的温度。”
到了内室门前,顾越停住脚步。
正中央有张长桌,尹白的尸体横放在上面,从头到脚盖着一块白布。冰窖里弥漫着一股尸臭,混着大便的味道。这里本就昏暗,在唯一的灯烛映照下,显得特别吓人。
顾越后退两步:“这里太暗了,我看我们还是把尸体搬到上面来……”
兀崎问:“顾老板,你怕鬼?”
“我不怕鬼!”顾越道,“但这里确实太暗了。”
顾栩伸手,搭住他的后颈顺了顺。
后头跟着的仵作笑道:“寻常人见尸体,难免发怵,就依这位大人所言吧。”
顾越连连点头。
甘州衙门的仵作居然是女人!而且还这么善解人意。顾越好感动。
……
把尹白的尸体搬到上面的屋子里,光线确实好了不少,顾越心里的恐惧减弱许多。
他道:“还请这位大人先验看一二。”
他没有经验,胡乱指挥人家,说不定要起反效果。
仵作点点头。她打开带来的工具箱子,分出一些工具放在旁边,戴上面巾,擦净双手,慢慢拉开尹白身上盖着的白布。她的助手在一边帮忙,摊开纸笔,准备记录具体情况。
兀崎对她讲了事情的经过。
顾越本来还怀着一种猎奇的心态看待仵作验尸,但那刀子切进头皮,滋滋划开时,顾越还是感到浑身发寒,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来。
呃啊!可怕!
顾栩把他拽到身后,挡住他的视线。
“怕还逞强?”他笑问道。
顾越也不强行说自己不怕了。他低着头,眼前只有顾栩肩膀衣服的花纹。
“比想象中恐怖。”而且很难闻!
等了一会儿,仵作有了结论。
“我只能说,死因确为头部的撞击伤。”仵作道,“没有中毒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