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越一行人鬼鬼祟祟回到了客栈。
卸掉脸上的植物颜色,他终于又变回那个带疤的瘸子顾大石。拿出从药局得到的药丸收好,顾越整理了一下管事所透露的信息。
由于全程都在演戏,能问的信息不多。首先能知道宝顺药局不止虢州府一处,但会炼制这种止痛丸子的,可能仅有虢州府一家。
不排除管事为了让“李大牛”留在虢州府,而编造出了外地没有此物的谎言。
其次,这种丸子没有名字,也没有在市面上大量流通。否则不需要他那诸般表演,那伙计就会给他推荐这款药丸。
难不成那毒草也没种植多久?
管事说,仅有虢州府一家药局有这种药丸,顾越认为可能性不大。那么大量的毒草应当会流入各地,只靠着虢州府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地方销售有什么用处?
原文里没有和虢州府相关的任何信息,虢州,这是个只出现在顾越的世界线的地名。
有了这种让人上瘾的药,那些人会用来干什么?
谋取利益当然是一点,但北秦人均GDP不高,恩格尔系数大,百姓没有闲钱买这种东西,能榨取的财富不多。
用这种东西控制官府是最好的。既可以牟利,又能收拢权势,造反什么的很方便。
顾越想,如果是他,会先在远离京城的州县试点,逐步向中央蚕食,以免刚下手就被发现。卖到别国也有可能。
将这番分析告诉顾栩,顾栩说会利用兀门的势力在北秦边境排查。
“没想到他们正在找人试验这种药,这可是敏感时期。”顾越道。
“为啥?”兀风正翻找衣箱,问。
“要择定合适的人选,又要防着这药丸流通开引起注意,想来药局附近应该有人盯着。”顾越道,“我想,若我真的吃药上瘾,恐怕第二次去求药就会被控制起来了。”
“药铺周围确实有眼线。”顾栩道,“院子里也有会武功的人盯着。”
“……院子里有人盯着?那糟了,我们得赶紧把事办了,然后离开这里。”顾越站起身道。
一屋子人沉默。
紧赶慢赶,也顾不得午后休息,顾越带着顾栩石三去往虢州府的牙市。
虢州的牙市比之豫宁府大了不止一星半点。豫宁府的牙市就一条街,还和牲口市场紧紧挨着。虢州府的牙市则有两条并行街道、一片偌大的广场,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这里靠近西城墙,能看到那段城墙并不连贯,外面地势略高的地方有道建了一半的高大墙壁,是虢州府正往外扩建的缘故。
城池扩建,自然也催生出不少产业,新城的地皮要往外出售,还要建房铺路,同时买各种玩意儿的贩子也多了起来,这牙市也就开的大了。
这次挑选人手的过程就顺利的多,再没遇到像石三或是柳犁镇那般的情况。虢州府的牙市人才众多,绝不会缺货。
管事照要求领了符合条件的人出来,共八人站成一排,等着顾越上前挑选。
八个人衣裳都干干净净,穿的很是体面。气质也都相似,一副读过书的模样。
“都认字,会算账?”顾越问道。
八人齐齐称是。
顾越沉思。
他又没做过HR,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挑选。回头看顾栩,顾栩表情疑惑,就听他道:“这人怎么挑啊?”
“……你不会挑?”顾栩抬眉:“之前选石三不是选的很好?”
说实话他如今对石三比较满意,因为这人目前为止,把顾越保护的很是周全。
“石三那是特殊情况,他摆明了就跟其他那两个歪瓜裂枣不同。”顾越小声说,“但这八个,我看都差不多。”
顾栩一想,的确是。
但他也没有亲自招揽过人手,和兀风等六人都是朝夕相处多了,自然而然择选出的最优秀亲近的六个。可眼下的情况当然不能慢慢挑。
“嗯……问一些问题,看他们如何回答?”顾栩给他支招。
有道理啊!顾越一锤手心。
实习面试前做过的功课自然浮现在脑海。网传常见的面试问题有如下几个:未来的职业规划、自己的优缺点、上次离职的原因、在从前工作中学到了什么经验等等。虽然顾越这种技术岗位并没有被问这些而是上机实操,但依葫芦画瓢总是可以的。
职业规划这玩意,没法跟这些签死契的人问,只会显得很傻。
“你们依次说说,觉得自己有什么优点?”顾越便问,“从你开始。”
最左边的人紧张地答:“小人、小人的优点……是……机灵。”
“嗯,下一个。”顾越说,着重看这些人回答时的神态。
有人说老实本分,有人说算账快,有人说勤快。有两个说的一样。
“那你们再依次说说看自己有何缺陷?”顾越再问。
这下八个人都有点慌乱。有人老老实实说自己脑袋笨或是算账慢些,有些则说自己没有缺陷。
有个人答得很妙,顾越一下子注意到了他。
这人笑着道:“小人有何缺陷,全是主子说了算。”
这和那些面试攻略上写的“让面试官眼前一亮的回答”,给他的感觉差不多。
他便问:“你,将自己介绍一番。”
这人愣了一下,稍作思索,便道:“小人何晷,今年二十有六。小人会看账算账,会使算盘,从前在粮店和首饰铺子做过几年。也读一些四书五经,能给小孩子启蒙。”
还能启蒙?顾越思量。这名字读音倒是和那个叫柴归的小孩有缘。
“哪个鬼字?你为何落进奴籍?”顾越问,“父母何在?”
何晷道:“回大人,乃是日晷的晷。小人乃是几十年前的罪官后代,因家父年纪小,当时是流放西北。小人自小就是奴籍。父母好些年前就病逝了,如今只剩我一人。”
“你识文断字是谁教的?父母生活如何?”顾越问。罪官后代,他可不想搞一个充满恨意的手下回家。最好积极阳光点。
“我母亲是西北叶将军府上的婢女,认得几个字,也会算账。我父亲也认字,都是他们教授。后来在粮店做了几年,打算盘看账便更熟了。”何晷答道,“叶将军人很好,从不苛待下人。”
“那你怎么没留在叶将军府上?”顾越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