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这一走就是半年,州公安局那边肯定要有人主持工作,几个副局长都跃跃欲试,最后却被一匹横空杀出的黑马给他们上了一课!
唐轩本来是局里法制科科长,却直接被提拔了副局长,还暂时主持了局里的工作。
兰仓江那边出了什么事,别人不知道,曹鼎和纪纲他们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他们对唐轩任命的阻击是十分坚决的。
曹鼎拿冻结人事说事,就差指着梁栋的鼻子破口大骂了,梁栋却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提拔唐轩同志,是省政法委盛书记的意思,我这个刚上任没多久的州委书记,总不能跟省委领导对着干吧?”
曹鼎冷笑一声,道:
“梁书记,双标玩得很溜啊!庄**难道就不是省委领导了?在他那里你怎么就那么硬气?”
梁栋干咳一声,装糊涂道:
“我很尊敬庄**啊?他要是有什么指示,我肯定也会不折不扣地认真执行啊?”
“你!”
曹鼎快被梁栋给憋坏了。
这哪里还像一个州委书记啊?明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嘛!
这才过几天?自己做过的事情,说不认账就不认账了。
可庄子囿提出的要求本身就是开后门儿,上不得台面,曹鼎就算是想拿来做文章都不成。
“梁书记,既然你能提拔一个唐轩,就也能提拔李轩、王轩,这是你来之前,常委会已经研究过的人事任命,你看着办吧!”
既然梁栋要耍无赖,曹鼎也摆出了一副相应的姿态,重重地把一份名单拍在了梁栋面前。
梁栋拿过那份名单,很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道:
“这上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你让我怎么同意?我只是说暂时冻结人事,又没有说景川永远都不提拔干部了?你对这上面的人说,让他们在现有岗位安心工作,只要他们做出了成绩,组织是能够看得到的。”
曹鼎又是一阵气结,感觉再在梁栋办公室多待一会儿,非被气出硬伤不可,招呼都没打,气呼呼地走了。
曹鼎前脚刚走,于镶跟着走了进来:
“梁书记,孟东县前县长左印想见你一面。”
“就是那个上访钉子户?”左印在景川太有名了,梁栋听说过他。
“这个说来话长,”于镶道,“左印是孟东上一任县长,后来被人弄到精神病院住了两年,出来后,就成了全州闻名的上访钉子户。”
“他能进得了这办公大楼?”梁栋有些不相信地问。
“他是上了黑名单的,一进门就会被大数据识别,这里他肯定是进不来的。”于镶道,“他儿子跟我是同学,是他儿子找到我,让我给你捎句话。如果你想见他,我这就安排,要是不想见,那我就回绝他。”
梁栋一抬手:
“见,为什么不见?我就想听听那些不同的声音。”
“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于镶问。
梁栋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就对于镶道:
“你去安排个吃饭的地方,中午我请左县长吃饭。”
……
左印实际年龄才五十出头,却已经满头白发,看起来至少六十多岁了。
见到梁栋,左印颤抖着握住梁栋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梁书记,没想到你见我。在你之前,前后四任书记,每一个我都求见过,可他们每一个都视我为洪水猛兽,即便见我,也是劫访回来后,告诫我不要上访,不要告状。”
梁栋一只手握住左印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委屈,跟我说!”
俩人坐下后,于镶和陪着左印的那个年轻人退了出去,左印便跟梁栋讲起了他的遭遇。
在国家的东南亚战略中,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泛亚铁路。
其中中老铁路就途经孟东县的莫甘镇。
过了莫干镇,一线之隔的对面,就是老??的莫定。
因此,莫甘和莫定就分别成了两个国家边境线上最重要的口岸。
莫甘本来是个小镇,一规划为口岸,立刻就引起了各方的注意。
‘雅达集团’仗着自己掌握了信息差,就提前进入莫甘,采用种种手段,把土地骗到手中。
后来,国家要建莫甘口岸的消息一出,莫甘的土地价格飙升,当地的老百姓见自己被骗,就开始闹事,多次跟‘雅达集团’发生冲突。
一开始,‘雅达集团’因为准备不充足,吃了一些亏,后来他们就纠集一大批地痞流氓,趁夜对莫甘当地居民进行有组织的报复,打死两人,打伤无数,逼得莫甘许多年轻小伙子远走他乡,不敢回家。
这件事发生后,时任孟东县长的左印打算秉公处理,命令孟东县公安局抓捕肇事者,这可惹恼了‘雅达集团’的老总纪纹,于是,左印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强行带走,关进了景川精神病医院。
左印这一关就是两年,在那样的环境里,好人也会被折磨成精神病。
那些人见左印精神真有些不正常后,就把他放了出来。
被放出来的左印,县长肯定是当不成了,好在正处级待遇还在。
他休整了一段时间,等身体恢复之后,就走上了漫长的告状之路。
州里不行,他就去省里,省里不行他就去Z央,这一告就是五六年,把自己的正处级待遇告没了,把儿子的前程也告没了……
梁栋越听脸色越严肃,没想到这些人能猖狂到这种地步!
“左县长,中老铁路今年年底就要通车了,莫甘口岸的建设,差不多也该完成了吧,你说的这些,就一直没人管?”梁栋问。
“谁会管?谁能管?谁敢管?”左印一连三问,问问直击灵魂,“在景川,‘雅达集团’就是最大的黑社会!他们在州里有纪纲、曹鼎那帮人罩着,在省里也有大领导充当保护伞,在对面还有纪纶这个恶贯满盈的地方军阀照应着,你说说,谁能动得了他们分毫?”
“你为什么就不怕他们?”梁栋又问。
左印苦笑一声,无奈道:
“该失去的,我已经都失去了,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苦了我那听话的儿子,要不是因为我,他跟小于一样,应该也早已在体制里站稳脚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