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擦干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姑娘不在了,无人再给母子俩送吃食,母子俩便依旧靠着南阳侯府每日施粥度日,等着天下雨润泽万物,否极泰来。
可又是半年过去,滴雨未下,灾荒更甚。那粥一日比一日稀,逐渐变成米汤,到后来直接变成了清汤,一碗粥清可见底,只在面上飘着屈指可数的米粒。
每天都有人饿死,路上随处可见饿死骨。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本就不多,一个个都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
甚至传闻,有人已经开始吃人了......
母子俩也快要饿死了,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全然不知希望在何方……
就在这时,朝廷张贴了告示,宫中要在民间择一批太监入宫。
傅九离当然不愿做太监,但架不住娘苦苦哀求,娘说他活着便是她唯一的愿望。若是他饿死了,她死不瞑目。
娘拉着他去排队报名,可却得知宫中只招募现成太监,不负责对报名者施以宫刑。若要报名,需先自宫。
当然,自宫了也只能说是有了报名资格,不确保一定能选上。
平日里太监一职自是难以募人,凡愿做太监者,朝廷不仅给其家人丰厚赏银,慎刑司还会负责宫刑,能够将伤亡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但如今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便有许多人排着队来报名。于是慎刑司便想着挑上一挑。
母子二人失魂落魄离开。
净身一事是有风险的,一个不察,便有可能丢了命。
若是慎刑司负责净身倒还好,他们经验丰富,下手利落,一般不会造**员死亡。
但若是自己来,风险就很大了。
当然也可以花银子到民间作坊净身,但他们身上哪里还有半钱银子......
傅九离内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但叫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他只觉身下一阵剧痛,朦胧间看见娘举着一把带血的尖刀,然后他便痛晕过去,什么也不知晓了。
再度醒来时,他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下依旧是剧痛不已。
他的心一沉,再想到昨夜那匆匆一瞥间看到的景象,自然知晓发生了何事。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连带着心口处也有隐隐的痛意,但他也知晓此事怪不得娘。他声音沙哑,喊了一声:“娘......”
半晌只听见自己的些许回声,并无人回应他。
傅九离忍着剧痛,费了好大力气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便看到自己身处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里,屋内除了他睡的那张木板床以外,还有一个同样简陋的木板床和一个缺了一角的陈旧的柜子。
正纳闷间,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穿着太监服的小太监。
小太监看起来年岁尚小,声音还未脱去稚气,看到他坐起来便高兴地道:“你醒啦?我是小福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傅九离皱眉:“这是何处?”
小福子解释:“咱们这是在司马监呢!”
“宫里?”
“对呀!”
“我为何会在此处?我娘呢?”
小福子挠了挠头,一脸憨厚:“我今早刚去当值,何公公就告诉我,以后你便与我同住一间了。至于你怎么来的,还有你娘在哪里,我不知道诶!”
傅九离吃上了半年以来第一顿饱饭,虽然只是简单的吃食,在他眼里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他不知道娘是如何将他送进宫的,待他伤口稍好些能够走动时,便去寻了小福子口中的何公公。